“哎?萧兄且慢，你家中五弟失踪在此，就这么走了吗？我同宫兄还约好一同下湖查看，萧兄不如一起?”林破拦住这两人，目光落在宫弦强拉着南宫索的手上，“莫非萧兄厚此薄彼，只在乎这么一个弟弟?”

“……”宫弦看了眼这道不道佛不佛的家伙，又看了眼南宫索，发现这家伙还没死心，只得点头道，“两刻钟。”

“多谢兄长。”南宫索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

【此事另有蹊跷，九长老，我们还是去宫里看看才好。】

【恕在下不解，这和皇宫有什么关系。】南宫索把一枚碧水丹递给林破，【剑圣似乎对望国很熟悉啊。】

【你怀疑殷乔失踪和林破有关？】宫弦只当没听到他这后半句。

【他能看到魂魄，估计知道些什么。】

【其实和他关系不大。】宫弦道，【而且你一边怀疑他，一边放任他超度魂魄……九长老确定他方才是在超度而非毁尸灭迹?】

【剑圣不也没管他。】

就这样，两人一起探查湖底的友谊顷刻间就莫名其妙的没了。

在林破跳下湖后，宫弦才突然发声：“我有一疑，道长为何要帮我们。”

“我？宫南没告诉萧兄吗，我朋友在此失踪了。”林破微微垂眸，大约那朋友对他是极重要的。

“……哦，那小郎下去吧。”宫弦没什么表情的跳下去了，连一点水花都没激起。

湖底下暗沉沉的，宫弦突然抓住南宫索的手，将什么黏糊的东西涂到他手上，原本漆黑的湖底没那么黑了，南宫索总算看到了这底下都是什么魑魅魍魉。

一群死了不知道多久的死魂在这下面像鱼似的游来游去，其数量之庞大，难怪湖下十六尺就暗无天日。

“宫兄，这些魂魄长得好奇怪，你可知为何?”林破大约第一次见到死魂，他把岸上的冤魂超度了，这些死魂似乎有些躁动，都朝他围了过来，“哎?”林破有些慌张的躲开，但死魂过于密集，花团锦簇似的拥着他，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这些东西碰不到他，这才松了口气无视他们。

“这是死魂，人有三魂七魄，皆有载体。魂魄离体后，会入轮回，但载体因过于沉重，又有人间烟火气，进不了冥府，就留在了人间，称为死魂，百年才可散。”南宫索解释道，他的声音此刻在水里竟比水还温润，一串串小泡从他嘴里出来，将那些死魂冲散开，“人虽然看不到他们，但他们数量达到一定后，可遮天蔽日，永升历时‘遮天之灾’便是如此，于是郧阳子创出坠魂阵，使死魂无法飘上天。”

“所以他们……没有自己的想法，只是……”林破恍然大悟。

“只是已逝之人的影子们。”宫弦道，“小郎，别管他们了，快些下去。”

“哦。”南宫索跟上他。

“宫兄，你兄长……是不是不愿我同行啊？”林破小声问。

“怎会，兄长向来不苟言笑，这才看着有些凶恶，林兄与我们同行，其实他是极高兴的。”南宫索笑道。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的什么?”宫弦比他们快了许多，但耳力也是真的好，隔着这么远了还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来了来了，萧大哥莫气，我和宫兄不是在说你坏话。”

“……”这蠢货。

【我方才在想，若真是外域做的，我师兄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南宫索向下游边对宫弦道。

宫弦皱眉大概知道了他在想什么：【所以。】

【既然有这玉佩在，剑圣知道我在哪，不如以我为饵，找到他们在何处，然后……】

【不行！你想都别想。】宫弦转过头，看着南宫索的眼神极冷，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不过南宫索何许人也，只是被吓到了那么一下，很快就缓过劲来，再次提议道：【剑圣，这是最快的法子，我们没时间同外域那群人耗。我师兄……】

【呵。】宫弦的冷笑打断了南宫索没说完的话，【你还知道你师兄，你师兄都失踪了，你又能如何，你觉得你被外域的人抓了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吗？！】

这下南宫索倒是真的惊住了，宫弦把玉佩系他身上的时候，他还以为宫弦打的是这主意，因此主动些提出来卖个好，倒比被他逼着做饵强些，却不想这玉佩只是因为怕他丢了……

竟当真只是怕他丢了。这苏切的师弟，委实奇怪。奇怪到不像是苏切养大的师弟。

很快到了湖底，林破四下看看，啧啧称奇：“这湖底居然如此平整，地上还铺着银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宫殿。”

“此地千年前的确是座宫殿。”宫弦道。

“嗯?闻所未闻，不知萧兄从何得知。”

“这似乎与我们此行无关吧。”宫弦把林破背着的那刀拔下来，在银砖上扒拉。

“宫兄，你哥这是在做什么?”林破凑到南宫索旁边问。

“他说湖底有暗道，大约是在找。”南宫索道。

“你们两个……”宫弦抬头阴恻恻的看着他们，“哪儿来那么多废话，还不快去找！”

“是是是，萧大哥息怒。”林破吓得慌忙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蹲在地上撬银砖。

南宫索也从储物戒里掏出一把没有鞘的银匕，那匕首是弯的，锋刃雪亮，这水底似乎都比之前亮了许多，匕脊上贯穿一道红色血线，匕柄是红木，上面镶嵌一颗晶莹剔透的大宝石，无端让这匕首多了点庸俗之气。匕首尖处有两个血红色的小字，但不是修真界现在的文字，看不懂。

那匕首也短，南宫索蹲在地上撬银砖，撬着撬着突觉不对，扭头一看，宫弦正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准确来说，是看着他手上的匕首，眼神忽冷忽热，让人难受得紧。

【剑圣喜欢?】

【喜欢。】宫弦答得倒是直白。

【那就送剑圣了吧。】南宫索笑看着他。

【当真?】宫弦挑眉，杵着刀看他，嘴角勾着笑。

【自然。】

【那便谢过九长老了，眼下不便，日后再拿吧。】

“……”

“哎?你们看我找到了什么！”林破突然兴奋大叫，他脚边那银砖被撬开了，正往上浮。

宫弦皱眉，游上去把那银砖带下来，对林破点头：“下去吧，我善后。”

林破看了宫弦几秒，把自己的刀从这人手里拿回来后就跳下去了。南宫索紧随其后。

宫弦下去后把银砖盖了回去，这下是真的漆黑一片了。

“这洞也太黑了些，好在我早有准备。”林破的声气带着些小得意，他从怀里掏出个发光的小石头，“这下亮堂了！”

“林兄此物倒是神奇，不知从何而来?”南宫索笑道，林破手里那石头分明是月光石，修真界的东西，虽然不值钱，但是卖到凡人界就不一样了。但仙凡到底殊途，三宗堂明令禁止，俢界之物不可卖去凡间，以防止捣乱凡间物价，与民争利。修士和凡人做生意，一直都受严格管控，这林破又是从何得来的月光石？！

“哦，我在集市上淘来的，是个稀罕物件儿，花了我五十两呢！宫兄若是喜欢，我改日带你去看看有没有货。”林破笑道。

集市上淘的，如果这家伙没撒谎的话……南宫索不自觉扭头看了眼宫弦，却见他在看着自己，若有所思似的。

【这趟凡人界来的可是时候。】宫弦幽幽叹了口气。

南宫索难得的没有反驳，的确是时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什么破事儿。凡间如今两国相抗小国无数，算是乱世，俢界之人便如此钻着空子发凡人的横财，委实是……禽兽不如。

苏切近日正严抓乱法违纪的修士呢，就有把柄一个接一个的往他手里送。

“林兄是在哪个集市买的？改日我和兄长也去看看。”南宫索看着那石头，眼中满是掩不住的喜爱。

林破把石头递给他拿着，笑道：“就是皇城东边的夜市，那边晚上最繁华了。宫兄也是皇室宗亲，平日里没去过吗？每年八月此类石头最多，皇宫都会大批采购，宫兄……不知?”

“我和兄长只是小小郡王庶子，只配随母姓，平日里在边远封地，不常入京，也不得先帝器重。今日出现在此……只是，只是五哥来觐见陛下，我们跟着见见世面，顺便……”南宫索的声音带着些苦笑，最后一句有些难堪，但还是小声在林破耳边道，“顺便治我大哥的隐疾……听闻京中有位起死回生杜大夫，但我们在皇城两眼一抹黑，人生地不熟的，打探不到什么消息。大哥好歹是长子，不可无后，林兄你看着是个消息灵通有门路的，可知道他啊？”

“萧大哥看着是个龙精虎猛的壮汉，居然……”林破震惊了。

“是啊，大哥这样我也着急，林兄可有什么门道?”南宫索还是和他小小声道。

【呵！】但还是被宫弦听到了，冷笑又在南宫索的脑子里响起，只是这一次声音很大，甚至还有回音，让他脑子里涨得慌，觉得头晕，【郡王庶子，不受待见，身有隐疾……九长老编排的倒是顺口，我都差点信了！】

【剑圣恕罪。】南宫索极没诚意的道，【不过论编排，我是比不上剑圣的。】

果然，这就是赤裸裸的报复。

“这杜大夫嘛，我和他见过几次，宫兄你放心，这种事关命根子的事儿，我绝不会冷眼旁观，让我遇见我就管定了！”林破拍拍胸口，做出保证，“他就住在皇城外的回春山，就是城北那的那座最茂密的……”

“替兄长谢过林兄了。”南宫索笑道。

“你们两个……又在嘀嘀咕咕什么！”宫弦手一抬，那玉佩就拉着南宫索朝他飞过去。

“你……”南宫索吓了一跳。

【啧，九长老问的这么详细，宫某都要怀疑有隐疾的是你自己了。】宫弦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出口讽刺，完全没注意到南宫索随着他的话而逐渐难看的脸色。

“别走了，再往前就过了。”宫弦一手拉着南宫索，一边对林破道。

“啊?过了?”林破不解。

这时候，他们四面的银壁突然发出奇怪的声音，林破错愕的看着狭窄的通道里出现的这四条道。

“这才是真正的地道，只在固定的时间打开。”宫弦道。

“萧大哥真是见多识广，居然连这都知道。”林破笑道。

“只是知道凡……我们这的银比较特别，会应时而动罢了。”宫弦神色淡淡的。

“那不知……萧大哥，我们该走哪条道啊?”林破问出最重要的问题。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