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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姨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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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寸头,桃花眼,高鼻梁,五官优质。

我困极了,略打量完对面,就靠着车窗的边缘小憩。

凌晨两点多,我被后排大叔如雷的酣声吵醒,喝了口水。

嗯……对面的寸头不见了。

下车了?

我目光上移,不对,桌板上的灰包还在。

于是,我小心翼翼地从内侧挪到走道,我看见,不远处的车厢连接处,寸头正表情凝重地跟谁打电话。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方位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他挂断电话往车厢内走,我才尴尬地缩回脑袋,闭眼假寐。

脚步声停在我的耳边。

人应该已经回来了。

我均匀呼吸了两分钟,确保耳边没有动静,才试探地睁开眼。

“你找我?”

我心里一惊:“……没有。”

我的手指紧紧地抠在矿泉水瓶上,包装纸被揉得皱巴巴的。

“我刚以为你下车了。”我抬起头,瞟了一眼他的双肩包,“忘记拿行李……”

“你在哪儿下?”他的声音在火车的哐当声中,显得很小。

我说:“我去兰州探亲,你呢?”

“陇西。”

“哦。”

他惜字如金,我实在不好再搭话,找补了两句,便悻悻然窝在窗边继续补觉。

跟他聊天……好累。

我被乘务员的叫卖声吵醒的时候,桌板上的灰色双肩包已经不见了,对面坐了个操着甘肃口音的大妈正大剌剌地刷抖音。

什么时候下车的?

我打开手机,查了一下这趟列车的站台信息。

08:39,陇西。

现在才九点过,他应该刚下车不久。

中午11点06分,列车停靠兰州站,我随人流出站。

站前广场乌泱泱一片拉客的出租车和黑车,我绕开一众“热情好客”的司机,往客运中心走。

去沙洲的汽车得下午一点半发车,我在附近的苍蝇馆子嗦了碗面,给爸妈报了个平安。

下午16时27分,车吭哧吭哧抵达沙洲汽车站。

一下车,迎接我的就是漫天的沙尘。

冬日哀嚎的阴风裹挟着遮天蔽日的黄沙,身体简直都要被吹走。

来之前跟姨婆说好了,她四点半来车站接我,这会儿突发沙尘暴,能见度太低,出门实在不安全。

我就近在路边的小超市买了瓶水,给姨婆打电话。

好几个电话下去,一直显示关机。好在老妈出门前给我留了姨婆家的地址,我把帽子一戴,心一横,自己导航。

我对沙洲的路况不熟,天气也不好,拖着一个大行李箱,走了半个小时,才看见了在风沙中晃动的“欣欣小卖铺”招牌。

与其说是招牌,不如说就是一块用麻绳拴起来的木板。

“欣欣小卖部”五个字像哪个刚入门的书法爱好者写的,工整,却不好看。

“姨婆——”

我推开吱呀作响的木板门,门颤颤巍巍的。我赶紧收了劲,生怕门被我推倒了。

小卖铺的老式木架分简单的三层,一层放零食,二层是生活用品,三层则是些杂物。占地小,种类全。

“诶呦呦!”

嘹亮的嗓音从房内传了出来:“甘蔗来了!吃饭了不?喝茶不?路上渴不渴?”

“说了来接我,你都没来。”

我熟络地绕到里屋,往炕上一坐。

姨婆又是倒茶,又是洗苹果。

“我给忘了。”

“你手机怎么关机了?害我担心。”

她这会才想起手机的事儿,从口袋里掏出一部老年机,埋怨起来:“老是要充电,我嫌麻烦。反正也没几个人给我打电话,吃苹果,吃苹果——”

我咬了一口,脆甜脆甜的。

吃到一半,感觉嘴里有异物。我的舌头在嘴里翻来覆去地捣鼓,终于把那东西吐了出来。

小标签。

“你苹果没洗干净。”

姨婆拉了一把椅子坐我跟前:“眼睛不好,没看到。”

“苹果从小卖铺拿的吧?不卖钱呐?”我小声打趣。

姨婆一下一下地拍我的手背:“上次见面还是你的升学宴,五年没见面了。你个没良心的,还晓得来看我。”

我把准备的特产从行李箱子里倒出来,大大小小十来样。

姨婆面上高兴,嘴上还逞强:“费钱。”

“我外婆也想你了,你怎么不回去看看她?”

“不去。”

她立马变脸,把特产往桌上一搁。

“她是你妹妹。”

“我还是她姐呢!”姨婆喝道,“她不来看我,还要我去看她?谁的年纪大?”

“都是亲姐妹,你服个软呗。”

姨婆瞪了我一眼,示意我立刻终结这个话题。

外婆和姨婆,典型的中式姐妹。

两人谁也看谁不来,每次见面,没两句好话准能吵起来。

还都爱斤斤计较。

我上学那会儿,爸妈出差,外婆和姨婆来我家住过一段时间。

两人早上高高兴兴出门买包子,回来就各自板张脸。

“我姐,买包子只买两个,一个给你,一个自己吃,不买我的。”外婆跟我抱怨。

“一个包子而已,外婆。”

“小气得要死!”外婆气得咬牙切齿,“这种人,我跟她处不好。”

两姐妹还互不相让。

比如姨婆喜欢找外婆借钱,从来没还过。

外婆来姨婆家小住,姨婆去菜市场连肉都不舍得买,但打牌就能几百几百地输,一点不心疼。

睡在同一张床上,各自都打鼾,各自又看对方不顺眼。

姨婆:“老妹,你别打鼾,我睡不着。”

外婆:“我都没睡觉!打什么鼾?”

“你什么时候回家?”

姨婆的话把我从回忆里拉扯出来。

“我刚来你就要赶我走?”我欲哭无泪,“你们谁都要赶我走。”

“不是赶你,是怕你住不惯。沙洲可比不上你家,得吃苦。”

我仰首挺胸:“我适应能力强。”

“那你一会儿适应一下,跟我去村支书家吃个饭。”姨婆当着我的面脱了外套,从衣柜里取了一件干净的袄子换上。

“干什么?”

“吃饭啊。”

我:“……”

我叹气:“为什么要吃饭?”

“晚上不吃饭,吃沙啊!”

我气得要发疯。

姨婆噗嗤一笑:“村支书家年初死了儿媳,我给他们家送过几天菜。刚好,过两天要骨灰下葬,办个答谢宴。”

“年初去世,年底骨灰还没葬?”

姨婆:“儿媳不是在沙洲死的,死在外地。村里的习俗,落叶归根。”

我把鞋子一脱,往炕上一躺,抱着一床碎花被子死活不撒手。

“我不去。”

“谁刚说适应能力强的?”

我一个鲤鱼打挺,腰杆挺得笔直:“我又不是你们村的,跟村支书更是八竿子打不着,我去吃席算怎么回事?”

“真不去?”

“吃人嘴短,我脸皮薄。”

“不去,那你自己在家做饭,不许吃泡面!”我姨婆指着货架,“我的货我有数,少了一桶,打电话告诉你妈。”

我平心静气:“张美英女士,我对你很失望。”

“甘蔗先生,来了我这儿,就得入乡随俗——”

“你去吃席,顺道给我打包点饭菜呗。”

姨婆有样学样,学着我的语气:“吃人嘴短,我脸皮薄。”

我:“……”

拿捏完我,姨婆装腔作势地指着地上的鞋:“赶紧换鞋。整双白鞋穿,外头灰这么大,脏了,我不给你刷。”

“我自个刷。”

“跟你外婆一样,磨磨唧唧的!”

“哦……”

临走前,姨婆又一脸嫌弃地指着我的衣服:“花里胡哨,浅色衣服多难洗,吃席又不是孔雀开屏,换了!”

“……”

“不换。”

“懒得你。我去年在镇上大超市买过一套工装,男女同款,你先套在外面。”

“裹在外面显得我好肥。”

“我都没舍得穿,别给我弄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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