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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章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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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东亭听见伍次友道谢也转身,只看见门外雨中惊鸿掠影更无回头。他愣怔稍许,自觉似那入了梦寐的俗子,若非仙客确有名姓留下,再如何言说都只被笑作荒唐。

明珠也感佩莫名,却想起更要紧的事,急急抓住魏东亭胳膊:“东亭!索少爷在哪?”

皇上!魏东亭猛一激灵,忙奔前番藏匿雅间,哪知扑了个空。正要着急寻找,明珠已明眼看见主梯帷幔间隐绰之君,急忙过去连声问道:“索少爷,您可还好?前遭没唐突着吧?”

“无事。”玄烨不欲多言,心中正烦乱难定。

靳甫。半刻前他几乎痴人寤寐的一室之遥,此时却成了恨不能忘的魇咒。

那一番急报如雷,已将玄烨惊醒。没见过的内院中书,好一个为中堂笔墨的才子,在承德上任的吧?可惜没见到新官当选的得意模样,只在为鳌拜鞍前马后的差使里,才知朕又得一位“良臣”。

玄烨神色晦暗不明。店仆这时又急急来报,轿夫受了毒手还在昏迷,恐怕不能成行。

“主子!我这就去找了马匹,定能赶在落钥前...”魏东亭左右着急,竟是忘了掩饰径直说道。

“不。”玄烨却已联想了更严重的可能:“这阵势,鳌中堂已经返京了吧。”

魏东亭白了脸色,无诏自还,还谋了什么“大事”,这!

“舟车劳顿还要费心城防,就不要给中堂兵马再添麻烦了。”玄烨自嘲一笑,“在此歇下,明日随着采买回去,少些搜查事务。”

“索少爷,请下榻舍间。”伍次友心中愤懑未消,朗声道:“店里仆众,辛苦今夜巡视守卫,索少爷就宿在我屋,安敢再犯,也决计不让伤了我的学生!”

“他敢踏进来!我先泼了开水!”小毛子正心疼毛四被踹出的瘀伤,听见大少爷仗义行事立时响应。

众人因穆里玛猖狂心里都压着火,除了司柳上楼伺候,其余秉烛将大堂照得通明,守卫无怠。

到了上房,明珠稍坐片刻就先行回屋,魏东亭守在门口,伍次友和玄烨又如前番讲学时般,对坐檀案两旁。

只是二人都各有心事,默而不语。伍次友心中激荡难平,平素虽知鳌拜专权,却怎料是这般穷凶极恶,涂炭生灵?又念魏东亭悲怆于圈地祸事,更是颠覆想象,今日这般轻人草芥,不知在鳌拜驭下上演多少回了!

伍次友陡然起身,却再难将满室清雅入眼——滔天胸臆,闲赋诗词更无计承担。

“司柳,将这些都收起来。把通史明鉴列序陈设,我须揣摩深索。”伍次友指点案旁柜上累牍篇章,玄烨目光沉沉,看着司柳来来去去,把自己曾视若附庸的章辞都要束了高阁。

待司柳过来最后要取伍次友日读的《文选》一卷,玄烨敛了眸,却又忍不住,蹙了眉头还是侧首追望。

终是长叹,问道:“这一卷,先生可否暂借于我?”

“何谈借,直赠你便好。”伍次友此时已不惜辞藻,何况是给自己唯一的学生。

“这次不方便搬动,便让东亭哪日将《文选》全册都送到府上。”

“多谢先生,但旁册不必了。”玄烨闭眼,似叹息又似解嘲:“彼何斯人,若此之...”

“先生教诲的是,是学生愚钝。文中确有殊胜,但见赋中美意便好。”

“于世,还是莫要相见了。”

翌日五更未到,魏东亭护了玄烨悄然来到神武门。按历这个时辰已有宫人行事、卫队巡逻,但在门房左等右等,内廷宣示开门的内监却迟迟不来。

“东亭老弟,怎的这么急?”九门侍卫协领见他望眼欲穿,心也嘀咕宫里今日怎么?

“要紧的差事要回禀呢!”魏东亭含糊着,暗自挡住身后房门。

协领许是早间昏昏,只站在门前和魏东亭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说是昨儿九门几个长官做请,可惜魏东亭提拔到御前,不然一道也去了八大胡同潇洒。

“你说这是不是那什么,福之祸兮...”协领回味着柔情蜜意,神态还见着迷蒙。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魏东亭下意识回应,东边一轮红日已露了头,他心里更是焦灼。

“领示——神武门——启——”终于,门内太监唱词,九九之数的门钉在朝霞相辉下浮光跃金,朱门缓缓洞开。

“可算来了,这都等多久了。诶!那边的,别挤!”协领摇头,门内外已聚了不少来往办事的宫人,攘攘挤着交头接耳。门刚半启,两相人潮争着对向而去,协领道声告辞,急急过去维护。

“小魏子,几时了?”魏东亭还未转身,玄烨已自开门出来。

魏东亭看了看天,皱着眉:“回皇上,约莫卯时了。”

“这个点阖宫都起了,才来办事,晾着人谁伺候?”玄烨语带不悦,却没指望回答。魏东亭小心护他趁着人流趋势,回到了庞然肃穆的紫禁城。

才过顺贞门,已见了几波宫人跑动,玄烨的不满溢于言表。魏东亭见状想赶紧抓住谁问上一二,但更觉古怪,应该当差巡逻的卫队不见踪影,只有各宫侍卫还恪守伫立。魏东亭与他们还不相熟,又跟着玄烨大步流星,匆匆回了西暖阁。

未进宫门,领事太监梁九功不知已在门口等了多久,见了皇上赶忙上前:“皇上您可回来了,昨夜宫中多事,几拨人过来。奴才按您的吩咐只说侍奉太后不得打扰,都给打发了。”

玄烨点点头,现下更急着问眼前:“因着昨夜缘故么?怎么今天规矩乱成这样?”

“是...也不全是。”梁九功头上浮了汗,正琢磨怎么解释,宫内却走出一人。只见他抬腿要往外来,还在回身呼喝:“紧着点儿!懒骨头的,磨蹭到明年去吗!”

玄烨觉得这人眼熟,梁九功小声提醒:“皇上,这是敬事房新提的管事吴德永。”

说话间,吴德永也眼尖瞧见了皇上,堆了笑脸过来道:“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奴才领了懿旨过来帮忙收拾伺候...”

“谁的旨意?收拾什么?伺候什么?”玄烨面沉得要滴水,径直从他身侧走过,几步踏进宫室。竟见宫女要把案上的三彩釉灯笼瓶装进匣子,一时气结,猛地关了门喝道:“都给朕停手!”

宫女刹那失手把宝瓶跌落在榻上,万幸有软垫担着没有摔碎,但人已吓得伏跪在地瑟瑟发抖。其他宫人也停了手上收拾,直跪了一地。

“谁给你们的狗胆?”玄烨一手磨蹭着随身玉佩,眸色深而又深,切齿问道。

吴德永此刻也心有戚戚,壮着胆子上前:“奴才是奉旨,通传各宫收拾准备前往承德...”

“承德?”玄烨盯紧了他,露出虎齿似笑非笑:“领的,哪家儿的旨啊?”

“回,回皇上,”吴德永不知一个十五六的少年怎会有这样的威势,他缩着脖子挤出话:“太皇太后,今早的懿旨。”

“矫诏,斩立决。小魏子!”玄烨朗声要魏东亭过来:“把这个狗东西宰了!”

“皇上饶命!确实,确实是太皇太后亲自传的口谕啊!奴才胆大包天也不敢这般,这般...”吴德永股战而栗,话都说不大清。梁九功在旁纠结着,来传只说是口谕,但也应当是实情,不过皇上突然得知正在气头上,何况...

一室凄惶间,门外突然传来禀报:“启禀皇上,鳌中堂、苏辅政和遏辅政递了帖子求见。”

“让他们等着!”玄烨头也不回。梁九功躬身退出门,接了小太监的插翎急帖,却注意他怀里还露着一翎毛羽,问道:“这拜帖怎的是双份?”

“回您的话,三位大人还封了一份要送到慈宁宫去。”

梁九功略一叹息,挥退了小太监,重又回了殿内。魏东亭已缚住吴德永要架出门去,梁九功来到抱臂不虞的天子身旁,躬身递上书帖,道:“皇上,吴德永虽有天大的错,还请先理这厢事务,再处置不迟。”

玄烨拆了封翎略一过眼,却如梁九功所请,无暇再顾什么内监坏事。

半盏茶的时间,无人言语,甚至无人动弹。宫内气氛几乎凝滞,落针可鉴。

玄烨再开口,竟已归于冷静:“你所说昨夜今日之纷扰,全是因为此事?”

“正是。”梁九功小心翼翼,这才是他前面未来得及说的最大忧患。

昨夜,乾清宫领内五门侍卫统领,顺治朝留下的心腹内大臣倭赫、西住、折克图和觉罗塞尔弼,因干政乱权等兹罪名,已被辅政大臣联合下令,就地正法。

玄烨虽身在殿中,却感已然立于危墙之下。昨日还能安心的住所,现今不若四面洞开。

“好啊,”梁九功惊异见皇上竟然舒展了眉头,像是真心悦然,一声轻笑:“好辅政,好罪状。清了君侧的劳苦功高,朕只怕跣足让贤,都不能报答。”

“传旨,着三位功臣在乾清宫赐座等待,朕这就更衣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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