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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Fallen Ang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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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叶已起,房间的门开了。

“誉盛,你的房间我给你收拾一下。”李思敏走进来,带着几个下人。

齐誉盛坐在小桌前,对面是林末得位置,他孤身一身看着那个位置,“不要动,出去。”

齐誉盛总告诉自己要忘记她,却始终没有允许人动她的东西。那自然他是不可能忘掉她的。

李思敏闯入了齐誉盛的视线,她把齐誉盛对过的椅子拉开,强势地掩去林末在这里的影子。

“你不要再想那个舞女了,你父亲已经给你安排好相亲了。”李思敏道。

齐誉盛听着特别烦闷,“他总是随随便便就给我安排这个,安排那个。当初不也是他要我娶……”

齐誉盛想说她是舞女,可又说不出口。想叫她林末,那名字又不敢提及。

齐誉盛接受了自己是赵如堇的负心汉,可接受不了怎么还忘不了一个舞女。既然都是负心汉了,那对那个舞女一样负心不就好了。

齐誉盛总是这么告诉自己,可荒唐的是,他竟然觉得忘记一个舞女是负心,这就导致他根本忘不了。他本能地排斥做第二回负心汉。

李思敏蹲下身,她如同哄个孩子那边哄道,“誉盛,你是万和航运的继承人。你必须听话。”

“妈,你够听他的话了吧。你生妹妹的时候他在哪儿?妹妹生出来就死了,他又在哪儿?”

李思敏一时失魂落魄,她努力保持着端庄。

可齐誉盛仍然在埋怨,“说什么听话,他眼里不就是一堆生意。”

齐誉盛话音一落,就迎来了一记耳光。他不可置信,李思敏从来没有打过他。

李思敏打过后又后悔了,她拉着手誉盛的手轻声细语道,“誉盛,你一定要去相亲,你要听你爸的话。你不可以这样不听话的。”

李思敏还在期盼齐誉盛的听话,服从齐日昌的安排。

“我不去!”齐誉盛越来越不耐烦。

“这有什么的?你想那个舞女干什么?灯一关不都是一样的。”李思敏用了最歹恶的话,那也是她逼不得已。

齐誉盛甩开了手,奔出了房门。

他就不喜欢关灯,所以怎么会一样。这话他当然没有说出口。

在林末的身份显露后,齐誉盛好像不认识这个家了。

每个人都很古怪,他父亲早早知道了。还能做到冷眼旁观。他母亲明明不可接受,却愿意顺服他父亲的决定。

齐誉盛像要冲破铁牢的猎犬一般,拼命地往前冲,只想冲出去。

李思敏追在后面,但齐誉盛已经没有踪影。

齐誉盛开着车,根本不知道去哪里。他漫无目的地在租界游荡。最后把车停到了一个歌舞厅前。

舞厅名叫Fallen Angel.

齐誉盛从来没有去过什么歌舞厅,更别提到林末待过的歌舞厅了。

他是鬼使神差地来,看着那个闪烁灯光的招牌很久。

五光十色的灯光在夜间点亮,仿佛要在阴暗之地留存白昼。

齐誉盛犹豫很久下了车。

他被门口的两个阿三拦住了,"You can't go in ,Sir."

齐誉盛给了两个阿三五十元的小费,他们就让开了路。

这本是一个只有洋人能进来的歌舞厅,当然有钱的富商给足了小费,门口的阿三也会放他们进来。

舞厅的灯光掩盖了一切,纸醉金迷里谁分得清谁是谁。

齐誉盛不习惯这样的场合,灯光晃得人眼花缭乱。他找了个位置,点了很多酒。他不要人陪,就喝着酒看着歌舞厅里的痴痴笑笑。

逢场作戏的情话充斥耳边,齐誉盛看着卖笑的舞女,就仿佛在看他历经的种种谎言。

林末也曾在这里欢声笑语吧。

齐誉盛的酒越喝越多,一身银色礼服的金发女郎坐到了她的对过。

她浓妆艳抹,抽着烟看着齐誉盛,“I know you,gentleman.”(我认识你,绅士。)

齐誉盛并不想理睬她的搭讪,拿出一叠钞票扔给她, “I don't know you.”(我不认识你。)

女郎捡起一张钞票,边抽烟边对着灯光欣赏,“You looks like a lovelorn puppy.”(你看起来像失恋的小狗。)

齐誉盛侧过身继续喝着酒,“I don't want to talk with a hooker.”(我不想和一个娼妓说话。)

对面的女郎红唇一笑,“But you want to know my girl,right?”(但你想知道我的姑娘,对吗?)

齐誉盛一酒重重放到桌上,“How could a hookerknow whom I want to know?”(娼妓怎么会知道我想知道谁?)

女郎的烟缓缓落下,“Molly.”

当她说出那个名字时,齐誉盛就再也喝不了酒了,他看着灯光场里女子的笑容,“Will she smile there? ”(她会在那里笑吗?)

“Oh,gentleman, you are jealous.”女郎如看穿般一笑。(绅士,你在嫉妒。)

齐誉盛显了厌烦,冷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l won't be jealous of whoremaster.”(我不会嫉妒嫖客。)

女郎指间夹着烟,迷离看着舞厅的形形色色客人,“Really?Then how could be so many wars in the world.”(真的吗?那为什么世上有那么多战争。)

“You are talking about the war.”齐誉盛不可置信。

“Gentlemen are always jealousandfighting for unique things,so the war will never be end.You are the gentleman.What else can we talk about?Peace and love?”(绅士们一直在嫉妒,并且为了珍贵的东西而战斗,所以战争永远不会结束。你是绅士,我们还能谈论什么,和平和爱吗?”)

女郎抽着烟,那群高高在上的绅士在她口中一文不值。那双蓝色的眼睛像是沉静的大海,凝望着那些西装革履。似以无声的笑意一诉内心的哀鸣。

但齐誉盛听不懂这些哀鸣,他嘲道,“A hooker is talking about the war in dance hall.What a joke.”(一个娼妓在舞厅谈论战争。真是个笑话。)

“Why can't the hooker talk about the war?Due to the war, I'm a hooker.”(娼妓为什么不能谈论战争?因为战争,我成为娼妓。)

在灯红酒绿里,齐誉盛看到一个女郎在为自己悲哀,但是他觉得那是她自讨苦吃,“It's you who choosed to be slatternly .”(是你选择不检点。)

她没有反驳,只将目光聚在齐誉盛脸上,“Sir,is Molly beautiful?”

她好像在开玩笑,齐誉盛觉得脸痛辣。他当然不可控制地想起她的美丽。

他的沉默已经让对面的女郎得到了答案。

“Molly is beautiful. But the beauty of women is not respected in this world. Even if an angel lands on earth, human will cut off her wings, making her a slave ,and let her in the hell forever. (Molly很漂亮。但女人的漂亮在这个世间并不是被赋予尊敬的。即便是天使降落人间,人类也会割掉她的翅膀,让她变成奴隶,永入地狱),”女郎在桌上点了点掉落的烟灰,“When I first saw her, she was almost dead. The guy on the boat threw her down . Her cloth was torn.”(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快死了。她被扔下船,衣服被撕碎了。)

女郎平平淡淡说着林末的过往。

从她口中,齐誉盛得知,林末想逃出去往英国的渡船,却因为出逃遭受了惩罚。

她被他们折磨。

然后被他们扔下了船。

这个女郎在海边看到了她,救了她。那时林末十五岁。

林末醒来后,就想自杀,但她下不去手。

女郎说得很简单,齐誉盛想着那个画面,心脏就被一刀刀划着。他对林末一无所知。林末从来不肯回答的过去,原来如此惨烈。

“She didn't tell me,”齐誉盛低哑着声音,过后又怒不可竭,“And she is still being here.”(她不告诉我,而且她还是在这里。)

他还是觉得林末可以不做舞女。因为她明明受了那么惨的折磨,她却还要做舞女。

“You can't understand what the hell is.You just know it severs her right, ”(你不会明白地狱是什么,你只知道她活该。)女郎又冷冷道,“她说这是破罐子破摔。”

她的中文并不好,一字一顿,齐誉盛听着心一抽抽得疼。

破罐子破摔……林末就是这样当了舞女?因为反正都这样了,所以无所谓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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