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玉的邀请赛结束以后，队伍放了三天假。
倪肃最近情绪不佳，回家住了两天，几乎啥也没干光睡觉了，第三天归队的时候，还是在小卖部门口撞见了钟晓菲，即便并不觉得自己亏欠了钟晓菲什么，不想过多纠缠，但倪肃还是放低了姿态，强迫自己摆出一副艰难扯出的笑脸，关心她道：“身体怎么样了？感觉你瘦了一圈。”
“别假惺惺的了。”钟晓菲并不买账，看着倪肃的眼神里带着肉眼可见的怨怼：“你为什么一直都不回我微信？也不接我电话？”
倪肃最讨厌被他人质问，见钟晓菲一副根本就不想好好说话的态度，他也收回了嘴角仅剩的那抹客气的弧度：“忙着打比赛，而且我也没什么可回你的，该说的那天在电话里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钟晓菲咬着唇，带着哭腔：“昨天我发的朋友圈你看见了吗？”
“没看见。”他只记得刚去琦玉的那天，钟晓菲发了个emo文案，然而这两天倪肃光在白也那就受了一肚子气，他只觉得心力交瘁，昨天在家里的大床上四仰八叉天昏地暗的睡了一天，别说刷朋友圈了，他连手机都懒得打开。
“不可能！那是仅你一人可见，你不可能看不见！”
钟晓菲拿出手机打开自己朋友圈的界面，最新的一条文案是：【好想啊，好想刚开始的我们，好像那时候的你……】底下还配了个自己穿着白色纱裙，站在傍晚的操场，借着逆光尽显氛围感的背影，活脱脱把自己包装成了一个青春疼痛文学小说的女主角。
“真没看见。”倪肃哭笑不得，他真没忽悠钟晓菲，可在钟晓菲眼里没忽悠就是最大的忽悠。
“你骗人，装睡的人永远都叫不醒，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的……”钟晓菲越说越委屈，眼瞅着那微微泛着肿胀的两只眼圈又要变红。
倪肃知道自己要是再不采取走为上计，就很难抽身了：“你不信就算了，没什么事我先回宿舍了。”
说完，倪肃转身就走，钟晓菲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周萱萱和白也正式在一起了！”
倪肃的脚步顿在了原地，这件事其实他已经知道了，可再一次被提起，心中还是不免升起一股憋屈的感觉。
“你不知道吗？他们俩好像在你们从琦玉飞回帝江之前就确定关系了。”钟晓菲走过来绕到倪肃身前说道。
“我为什么要知道他们俩的事情？跟我有关系吗？”倪肃冷笑一声，脸上摆出了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与轻佻的口吻。
钟晓菲没看出倪肃隐藏在表情中的不悦，她现在只想一门心思挽回自己与倪肃的感情：“萱萱和白也说要请咱们俩吃饭，让你定个时间。”
倪肃想拒绝：“我没时间。”
“白也天天夜训都能腾出时间，你怎么可能没时间？”钟晓菲不依不饶道。
“我说没时间就是没时间，乐意去你自己去，别扯上我。”倪肃有点不耐烦道。
“你跟我凶什么凶？你和白也不是好兄弟吗？白也说他之所以能和萱萱走到这一步，全都要仰仗你这个‘大媒人’的撮合，萱萱也这么觉得，必须要好好感谢咱们两个。”
钟晓菲这话一出，倪肃就知道白也扯了这么一堆绝对不是字面意思，他在暗戳戳的讽刺着倪肃这个吃力不讨好又口是心非的“大媒人”……
“没必要感谢我，我也没做什么，不过是给他们当过一天司机。”
“你在怕什么？心虚吗？不敢面对我？”钟晓菲眯起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倪肃。
倪肃更无语了，他明明是不想面对白也那个兔崽子！可现在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也说不出，只能任由钟晓菲在那胡乱猜想，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
“倪肃，就算你真要和我分手，难道我们就不能做朋友了吗？你连和我坐在一起吃个饭的勇气都没有吗？而且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还有萱萱和白也呢，你还有什么好害怕的？”钟晓菲用手指戳了戳倪肃的胸膛，“你要是不去，就说明你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所以才会心虚到连一顿饭都不敢陪我吃！”
“呵呵，我有什么好心虚的？那就去呗。”倪肃最终无从推脱，只能硬着头皮点了头。
闻言，钟晓菲的眼底闪过一抹欣喜和期待：“那就这么定了！还去之前你带我去过的那家草巷的火锅店，明天晚上七点半集合！不见不散！”
说完，钟晓菲就蹦蹦跳跳的跑走了，倪肃在原地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尼玛！不是让我定时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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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草巷的火锅店一如既往的人多。火锅翻滚的声音糅杂在人声鼎沸之中宛如欢乐的交响乐，香气扑鼻而奔放。火锅这种人间美味很难不令人享受其中，谁会臭着一张脸吃火锅啊？还真有，那就是倪肃。
望着眼前那热辣滚烫的红油锅底，原本最喜欢火锅的倪肃现在是毫无食欲，火锅店里温暖热闹的氛围令他觉得闹心，他睨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钟晓菲，又望了望对面那对刚开始交往的小情侣，白也和周萱萱一男一女紧挨着坐，正低头划拉着菜单点餐，倪肃深刻的认为自己吃的根本就不是一顿晚饭，而是赤摞摞的鸿门宴！
“几位要点什么锅底？”服务生问道。
钟晓菲激动发言：“听我的！要爆辣牛油锅底！他们家招牌，无敌美味！”
“如果不能吃辣，也可以点鸳鸯锅底哦。”服务生贴心的提醒道。
“我们四个人都能吃辣。”说完，钟晓菲还看了一眼剩下那仨，“应该没有不能吃辣的吧？”
白也张了张口，看向倪肃，倪肃当然不吱声，他向来是无辣不欢的主，周萱萱见白也没吱声，便也点头赞同可以吃辣，于是就这么四票通过，钟晓菲兴冲冲的下了个爆辣的牛油锅底。
不一会儿，红油翻滚的爆辣锅底就端了上来，光是看着那浓稠的红汤和上边飘着的堪比小指头大小的辣椒，就令白也不由得喉头发颤，这一方美食的殿堂此时在他眼里犹如剧毒的砒霜，光是闻两下都觉得肠胃已经开始翻江倒海的抗议了起来。
“那个……倪肃哥、菲菲，我得敬你们一杯。”周萱萱满脸挂着大写的诚意，还特意找服务生要了两瓶啤酒倒在杯子里，郑重其事的看着对面那俩所谓的大媒人，“要不是你们，我也不能这么顺利的就追到我男神，我先干为敬了！”
说完，周萱萱一股脑把杯子里的啤酒喝了个精光。
“咱俩谁跟谁啊？你要非跟我这么客气，那就没意思了昂！”钟晓菲也十分给力的干了一杯。
此情此景，倪肃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现在的小女孩，一个个都是海量啊，居然这么猛，大老爷们儿都未必喝的过她们。
“倪肃哥，你不会不给我面子吧？”周萱萱像是喝上头了，直接把倪肃的杯子给倒满了酒。
倪肃摆摆手，把酒杯推到一旁：“我今天开车来的，不喝酒。”
话音未落，被倪肃推到一边的酒杯被另一只手给拿了起来，在仨人的瞠目之中，白也仰起头一饮而尽。
倪肃看着白也那明摆着一脸抬杠的德性，低声骂了一句有病。
“你慢点喝，还没吃东西呢。”周萱萱俨然一副正宫女友的架势，娇嗔的管束着身旁的男朋友。
“没事，大媒人今天喝不了的酒，我都替他喝了，权当报了人家的恩情。”白也斜视着倪肃，语气里夹枪带棒，听得倪肃很不舒服，想把那盆红油锅底扣他脑袋上。
“好啦好啦，菜都上齐了，咱先吃饭吧。”周萱萱率先往滚滚红汤里丢了不少肉和菜，那毛肚几秒钟就能熟，她捞起来贴心的放在了白也的小料碗里。
“大媒人怎么不吃？”白也看都没看周萱萱，眼神一直紧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倪肃，“需不需要我这个受之有愧的弟弟为您服务？”
“用不着，你还是为你对象服务去吧，莫名其妙。”倪肃被白也的阴阳怪气说的心烦，随便从锅里夹了几片肉，闷头往嘴里塞。
见白也一直盯着倪肃，也没动筷子，周萱萱催促道，“快吃啊亲爱的，凉了就不好吃了。”
“……”白也没说话，低头看了看那鲜艳夺目的红色油脂，犹豫再三后还是塞进了嘴里。
“对了，倪肃哥。”周萱萱像是执行任务似的，开始把目标转移到倪肃身上，“你都不知道，前几天你们去比赛，菲菲可想你了。”
“萱萱，跟他说这些干嘛……”钟晓菲故作不满，脸蛋却被熏得红扑扑的。
“哦，是嘛，呵呵……”倪肃干笑了两声，没再接话。
“等今年咱们两个队所有的比赛任务结束之后，就找个时间一起出去旅游怎么样？”周萱萱趁热打铁，“咱们四个一起去三亚吧，三亚暖和，今年年底去正好！”
“哎呀，麻烦死了，我还得把泳衣翻出来……”钟晓菲接话。
“还翻什么啊，让你们家倪肃哥给你买套新的比基尼不香吗？”周萱萱调侃道。
“咳咳……”倪肃战术性咳嗽两声，“再说吧，离年底还早着呢。”
“这么说，你同意了？”钟晓菲看着倪肃的眼神闪闪发光。
“我没同意。”倪肃强忍着没翻白眼，就这点小伎俩，还想套路他这个久经沙场的老油条？
周萱萱赶紧帮着好闺蜜找补：“倪肃哥！你刚刚明明都没反对，怎么可以反悔呢！”
“咱能不能先好好吃饭？”倪肃不自觉的瞥了一眼低着头的白也，“你要真想去三亚，就叫你对象陪你去。”
周萱萱一怔：“他……当然得去，但我也不能抛弃我的好闺蜜呀！”
倪肃不假思索：“那就你们仨都去。”
“你疯了吗？让我去给他们当电灯泡？”钟晓菲对倪肃控诉道。
“……”倪肃不想说话了，心累。
周萱萱见说不动倪肃，就开始对着身旁的白也撒娇求助：“亲爱的，你劝劝你哥嘛，让他带着他们家菲菲陪咱们一起去三亚好不好？”
“……”白也低着头不说话，看不出什么表情。
“白也？”倪肃眼尖的发现白也碗里的东西几乎没怎么动过，其实刚刚钟晓菲和周萱萱你一言我一语在那做戏之时，倪肃虽然附和了几句，但注意力多半还是放在了白也的身上，他时不时的瞄着白也，仔细想想，好像自打吃了一口周萱萱夹给他的毛肚之后，白也就一直低着头，看似认真扒饭，实则根本一口没动。
想到这里，倪肃心里一紧，伸出胳膊推了推白也的肩膀：“白也，你怎么了？”
“嗯？他怎么了？”周萱萱和钟晓菲感觉不到白也的异样，不解的看着倪肃。
“咳……没事。”白也抬起头，透过滚滚向上的烟雾，倪肃看到他通红的双眼和脖子上若隐若现的大片疹子，“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白也迅速起身，步履略显踉跄的快步跑向了洗手间，倪肃见状，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追到了洗手间的时候，白也整个人趴在盥洗池上，从身后看那整片后脖颈已经通红一片，星星点点的疹子越发清晰的浮在了皮肤表面，白也打开水龙头，像是试图用凉水冲洗自己因过敏而发热的肌肤，从而起到降温的效果。
“干什么呢你？！”倪肃赶紧上前关掉水龙头，抓起白也的胳膊一看，红疹已经蔓延到了手背，“这……怎么回事啊？”
“过敏了。”
“吃什么过敏了？毛肚？”
“吃辣的过敏。”
“草……你丫……”
倪肃气得想揍他，“不是、你tm知道自己吃辣的过敏你还吃！刚才点锅底的时候你不会吱一声吗？”
“嘶……”白也有些站不稳的往倪肃身上靠，“你能不能别嚷嚷了，我头疼……”
“哼，我看你是脑子被人挖了，是得头疼。”倪肃没好气的用身体支撑着白也，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干嘛？”白也摁着倪肃的手机。
“撒开，我给你对象打电话告诉她一声啊。”
闻言，白也猛地推开倪肃：“用不着你假好心。”
“哎哎，你——”
倪肃眼瞅着白也跟自己犯驴，说什么就是不让他扶，自己跌跌撞撞的走到洗手间门口，咕咚一声，倒在地上不动了。
倪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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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鸿门宴，最终因为白也突发过敏症状晕倒而落下了帷幕，随后转站去了医院。
白也醒的很快，打完针输上液，没过半个钟头就恢复了意识，只不过因为身体的大片红疹所致体温升高，一时半刻降不下来，医生建议住院观察一晚再走。
望着白也如此虚弱的模样，倪肃心里也不是滋味，其实之前叶星海他们似乎也提起过白也不太能吃辣，但倪肃当时根本没往心里去，他也是刚刚才知道白也不仅仅是吃不了辣，更是对辣椒严重过敏，起了大片红疹都算轻的，医生说要是再严重些则是会出现呼吸困难、肠胃痉挛等一系列症状，甚至会危及到生命，仔细想想，倪肃确实从来没见过白也吃辣的东西，就连跟哥们儿兄弟去肯德基点汉堡，他都只要劲脆不要香辣……
想到这儿，倪肃望了望白也手背上扎着的输液针，只觉得胸口发闷。
好像自打认识白也到现在，除了打球之外，他似乎从来没有真真正正的去了解白也这个人……他的过去、他的心绪、他的抱负、他的喜怒哀乐，倪肃显得茫然无比，但白也却可以将他的一切都事无巨细的记挂在心里。
倪肃越想越泄气，可他来不及想太多，白也就醒了过来——
“唔……”
白也闷哼了一声，抬手就要摸自己的脸，倪肃赶紧摁住他的胳膊：“别乱动，扎着针呢。”
“倪哥……？”白也睁开眼，被屋子里的灯光晃得直皱眉，“这儿是医院？”
“废话。”倪肃沉着脸，轻轻将他的胳膊摆好，“狗东西，等你丫好了再收拾你。”
白也环顾了四周，发现只有倪肃一人，眼底柔和了一分：“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你还有脸问，你说你怎么了？”倪肃没好气道，“你故意的是吧？就算是跟我赌气，也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健康开玩笑！”
“呵呵……”闻言，白也笑得略显凄凉，“我哪敢跟你赌气，你可是我的大媒人，我感谢你还来不及。”
“白也！”倪肃恼火道，“现在还跟我说这些话，你有意思吗？”
“怎么？我实话实说，你这么生气干嘛？我哪个字说错了？”
“你……”
“倪肃哥！我来了！”这时，周萱萱交完费后急冲冲的跑了回来，“白也怎么样了？”
“刚醒，你小声点儿。”倪肃皱了皱眉，“你先回俱乐部吧，医药费我一会儿转给你。”
闻言，周萱萱一愣：“啊？不用了倪哥，这是我应该做的，白也是我男朋友，我得留下来陪他。”
“什么你应该做的？都是他自己作的，你没义务给他掏钱看病，赶紧回去吧，我盯着他。”
“真的不用了，倪哥，还是你先回去吧。”周萱萱说着，就走过去坐在白也的床边，心疼的看着白也胳膊上那尚未完全褪去的红疹，“我不放心，我必须留在这儿照顾他。”
“照顾他？你怎么照顾他？”倪肃有些烦躁的说，“他过敏、发烧，肠胃还不好，半夜拉肚子怎么办？肠胃痉挛怎么办？你能把他抱到厕所去吗？”
“我可以照顾好他，实在不行我就叫医生！”周萱萱据理力争。
“你——”
“你别管我了。”白也突然开口，打断了倪肃，“倪哥，你回去吧，明天还得训练呢。”
“白也，你打发我走，让她伺候你？你脑子有病吧？她伺候得了你吗？你跟我闹什么脾气，是我逼着你吃辣椒的？还是我让你过敏的？”倪肃的脸色越发难看。
“我没跟你闹脾气啊，倪哥，你想太多了吧？”白也闭了闭眼，深深的喘了口气，“萱萱是我女朋友，我们既然交往了，就得有男女朋友的样子，我生病了，她愿意留下来照顾我，是我的荣幸，我感激涕零，也感谢你，给我找了个这么好的女朋友。”
这话一出，周萱萱顿时羞红了脸：“别这么说，既然决定在一起，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亲爱的，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
“嗯。”白也随口应了应，转而看向倪肃，“倪哥，你还不回去吗？我记得你好像特别不喜欢当电灯泡呢。”
“行、行，我错了，算我倪肃吃饱了撑的在这儿担心你，白也，你丫给我记住了，以后除非你死了，不然别想老子再操心你一回！”
说完，倪肃扭过头就往外走，砰的一声摔上了病房的门，却没有立即离开医院，而是站在医院楼下抽了半天的烟，一边抽一边骂骂咧咧，心里极其不平衡……
“凭什么……妈的，凭什么啊？”
这白也忒不是东西了！说的那是人话吗？他堂堂倪肃，什么时候主动要求伺候过别人？这辈子没见过这么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狗东西！好心当驴肝肺！
倪肃气得心脏直突突，运了半天气才冷静下来，开着车围着医院绕了两大圈，最后又停回了急诊科楼下……
凭什么他让老子走老子就走啊？他算老几啊？竟敢编排老子？给他脸了！
从小到大，倪肃还没认过怂呢，岂能栽在白也这狗东西手里？那他这帝江俱乐部一哥的一世英名还要不要了？
倪肃回到病房的时候，已经深夜十二点多了，他在病房门口站了良久，心里别别扭扭，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可进去了之后又不知该怎么说才能顺利把周萱萱打发走还不尴尬，倪肃就这么踌躇了大半天，站着累了就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不知不觉又过了将近一个钟头，病房的门从里边打开了，白也推着输液瓶，趿拉着鞋，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
“你……”
“你……”
倪肃条件反射似的腾的起身，四目交接的那一刻，两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Emmm……你干嘛去？”倪肃有些不自然的打破了凝重。
“上厕所。”
闻言，倪肃接过白也手里推着的吊瓶架子，扶着他慢悠悠的往前走：“你现在身体虚弱，别总下床，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我总不能尿床上吧？”
“那有什么不能的？”倪肃觉得理所应当，“你现在走路都颤颤巍巍的，还打着吊瓶，一会儿摔了碰了怎么办？”
“我是过敏，又不是瘫痪了。”
“嘿！”倪肃不爽的拍了他一下，“你哥我好心好意提醒你，你这什么态度啊？没大没小的……”
“……”白也没再接话，任由倪肃把自己扶到了洗手间。
见白也一直没脱裤子，倪肃在一旁挑着眉说：“大的小的？”
“小的。”
“哦……”倪肃点点头，“有力气吗？用不用帮你扶着？”
“倪肃！”白也面色一沉，那表情恨不得把倪肃吃了。
倪肃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摆了摆手退到厕所门口等他，心里想着白也难得也有一脸囧样儿的时刻，这使得他原本不平衡的心情顿时雨过天晴。
过了一会儿，白也才慢悠悠的从洗手间里出来。
“哎我说、你丫是上的小号吗？这么长时间，肾不好啊？”
眼瞅着白也变幻莫测的神情，倪肃那叫一个心旷神怡，原来挑逗小狗竟是如此快乐的一件事情，以前怎么没发现？
“哼。”白也剜了倪肃一眼，扭头推着吊瓶就自己往回走。
倪肃赶紧跟了过去：“啧，怎么生了个病，心眼儿还缩水了？哥跟你闹着玩呢，真生气了？”
“我至于生气吗？”白也冷笑道，“我的肾好不好，应该没人比你更清楚。”
“你、你别没劲昂！哪壶不开提哪壶……”倪肃嘟囔道。
走到病房门口，白也停了下来，没往里走。
“怎么了？进去啊。”倪肃不解的看着他。
白也没动，顿了片刻才开口：“你为什么没走？”
“啊？哦……那个……”倪肃尴尬的揉了揉鼻子，“不放心你，回来看看。”
“……”闻言，白也神情复杂的看着他。
“不是、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倪肃被白也深潭似的眼神看得心里直发毛，“你先别说我，你对象呢？干嘛去了？”
白也没回答，而是推门进了病房，倪肃不明所以的跟了进去，这才发现周萱萱趴在白也的病床边睡着了，她的身上还盖着白也宽大的外套。
“嚯，你倒是挺体贴，这男朋友当的有模有样，是不是一会儿还得把病床让给她躺啊？”倪肃看着那搭在周萱萱身上的外套，心里多少有点不渲忿。
“我一向体贴，你不稀罕，自然有别人稀罕。”白也淡淡道。
“稀罕个屁的稀罕……”
说着，倪肃就上前把手伸向周萱萱，被白也给拉住问道：“你干嘛？”
“叫她起来啊。”
“叫她起来干嘛？”
“还能干嘛？把她送回宿舍。”倪肃没好气的上前轻推了两下周萱萱，愣是没推醒。
就这睡眠质量，还扬言跟生病的男友“有难同当”？倪肃心里气不打一处来，要是把白也搁周萱萱手里头照顾，这白也就是半夜七窍流血口吐白沫折在床上她怕是都发现不了！
“周萱萱，先别睡了，醒醒！”倪肃使劲晃荡了两下，周萱萱才迷迷瞪瞪的抬起头来。
“唔……好困……怎么了？”周萱萱揉着眼睛，似乎不满病房里大亮着的灯光。
倪肃懒得再多废话一句，直接把周萱萱的外套拿起来塞进她手里：“穿衣服，我送你回宿舍。”
“倪哥？你怎么又回来了？”周萱萱一愣，随即回过头，就看到白也正苍白着脸，虚弱的坐在自己身后的椅子上。
“白也的事儿你就甭管了，我先送你回宿舍，赶紧的，大半夜的，别磨叽了。”倪肃催促道。
周萱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照顾白也的途中睡得那么熟，有些慌张的找补：“不是的，倪哥，我刚刚太困了，不小心睡着了就……”
倪肃懒得听：“不用解释，我知道你困，困了就回宿舍睡觉去，在医院也睡不踏实，走吧！”
“我不走，我得留下来陪白也！我保证不会再睡着了！我一定好好照顾他！我发誓！”
“你不用发誓，我相信你的诚意，我只是单纯的不相信你的能力。”倪肃道。
“倪肃哥，我真的可以！而且是白也让我留下来的，你还是先回去——”
“他是个病人，他没发言权，听我的！赶紧走！”
“我不走，我得照顾他！”
“你他妈有完没完？让你走你就走！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倪肃忍无可忍，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对女孩子发了脾气，这话一出，屋子里的三个人都愣住了。
空气就像凝固了一般，足足僵持了许久，倪肃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脑子一热，着实是冲动了，看着周萱萱委屈的眼眶渐红，倪肃深吸了口气，觉得自己脑袋都大了：“那个……抱歉，刚才是我冲动了，口不择言，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白也现在身体不好，身边必须有个能扛得动他的人陪着，不然我没法放心，他这人事儿逼得很，你真伺候不了他。”
倪肃这个人平时几乎不怎么发脾气，可一向脾气好的人突然破防就很吓人了，周萱萱被倪肃这一吼吓得再也不敢矫情，即便倪肃跟她赔了不是也作了解释，她还是后怕得要命，彻底打消了要留在医院与自己的男朋友“有难同当”的念头。
“倪肃哥，我知道，你是因为菲菲的事情，所以心情不好，我能理解……”
一听这话，倪肃觉得自己刚刚就是吃饱了撑的才会跟周萱萱道歉：“我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成吗？赶紧穿好衣服，我送你回宿舍。”
周萱萱心里不情愿，但不敢再跟倪肃对着干，只得委屈的转头看向白也：“我明天再来看你。”
“不用，他明天就出院了。”
眼瞅着倪肃黑着脸走了出去，周萱萱见白也丝毫没有挽留自己的意思，也只得悻悻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