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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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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醉了吧,所以他才能如此亲密地接触他的神明。

“小结巴,你知道这样一座外表金碧辉煌的寺庙里藏了多少污垢吗?”

等颜怀玉和沈誓妄走入殿中,颜怀玉已恢复如常,唇角携着一抹孤傲的浅笑仰望佛像璀璨金身说道。

小时候抚养他的乳母和他居住在乡下,但却会时常带他进城去一座有名的寺庙参拜。每当那个时候乳母都表现得尤其虔诚,毕恭毕敬地跪下,双手合十,对着佛像闭上眼睛,语气恭敬地祈求佛祖保佑,但保佑的不是她也不是颜怀玉,而是颜怀玉不理解的什么“公子小姐”。

——“保佑公子早登极乐,下辈子无病无灾平淡的过一生,保佑小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长命百岁…”

乳母总是这么说,把所有的祝福语都给这两人,闭着眼睛祈求佛祖保佑,心里满是这两人,好像跟她来的颜怀玉不存在了,明明颜怀玉才是现在和她在一起的人。所以每当这个时候,颜怀玉总会离开乳母,不打一声招呼自己出去玩,在寺庙里四处探索,因此他看到很多秘密。他看到在厢房里苟且的男男女女,看到收敛钱财、脑满肠肥的和尚,看到怨恨地诅咒他人的信徒…在最圣洁光明的地方,他目睹一桩桩一件件最污秽黑暗的事。

真奇怪啊,他想,真奇怪啊!乳母是这样,跟他生活在一起,对他好、照顾他,可心里惦念的、牵挂的永远是另外的人,寺庙是这样,光辉璀璨,金碧辉煌,看起来多圣洁啊,可是孕育的却都是污秽肮脏的事。人是这样的吗?外表有多虔诚,内里有多不堪,表里不一,心里想着念着的和实际上做的完全相反。乳母既然那么想他们,那就去见他们啊,去见那死去的公子,还活着的小姐!何必强迫自己跟他隐居在乡下,受尽闲言碎语的折磨!明明一点都不在意他,却还要强迫自己好好对待他,很难受吧,乳母,你真可怜,所以才一直哭泣吧,你一点都不爱我。

他讨厌乳母明明跟他生活在一起,牵挂的却总是千里之外的什么“公子小姐”,讨厌乳母总是哭哭啼啼的用可怜的眼神看他,讨厌乳母这样三心二意,对他好却不爱他,他讨厌乳母的一切,却又不得不依赖乳母,仍旧期待着乳母爱他。每次去寺庙,他总会在乳母拜佛时不打一声招呼独自离开,说是无聊,其实他内心里是想看到乳母发现他不见了的焦急表情,只有看到这个表情,他才能感受到一点乳母还是在意他的,证明乳母那颗被他人占据的心还有一点他的位置。

只有通过这种方式,颜怀玉才能感受到一点被在意的快乐,才能得到一点被爱着的证据,他用这种方式来试探爱,吸引他爱着的人的注意,表达他的爱——他爱着谁才会用各种极端的方式来试探那人的底线,才会不断伤害自己,将自己置于险地。

和乳母生活时,他热衷于离开乳母身边去各种陌生的地方,一点也不惧怕他一个孩子没有大人的陪伴被坏人抓去了怎么办,或者说他还期待着被绑架,因为这样乳母一定会更加焦急,她的整个心都会想着他惦念着他,再也没有想其他人的余地,她就只属于他了,而他被坏人抓走,万一乳母找不回他会有什么下场,他无所谓。他就是这样一个极端的人,所以在得知颜恒远其实把他当替身后,他也要用极端的方式来试探颜恒远的爱,用极端方式获得证据来证明颜恒远爱他。

“小结巴,颜怀渊今日特地把前朝太子、张贵人的事告诉我,你以为他真的是看不惯我,所以一时口不择言说出来的吗?怎么可能。”颜怀玉自顾自说着,也不管沈誓妄能不能听懂,他一直是这样的人,我行我素,极度自我却又毫不爱惜自己。

“他是皇子啊,他每次说什么话怎么可能不考虑后果,若他真是那种没脑子的人,当初三皇子被流放的时候就会牵连上他,哪能让他安然无恙地活到今天。我又不是今天才像那个人的,他也不是今天才看出我像那个人的,他将这个秘密埋在肚子,直到今天才说出来,是因为时机到了。”

“他了解我,若是我得知这个秘密必定会去找父皇求证,从他说出口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他的计划,可是我没料到鸾箐竟然也站在了他那边。”颜怀玉苦笑,他很少有这个表情,毕竟自从小时候那件事发生后,他的世界便只有了颜恒远一人,他只在意他,但人不可能永远不接触社会,颜恒远也不愿他困在自己的世界,所以除颜恒远外,还剩下几个他有些在意的人,颜鸾箐便是其中之一。

颜鸾箐能和他相处融洽,不被他针对,有颜恒远推波助澜的努力,也有颜鸾箐性子温和,竭力不与人交恶的努力在,唯独没有颜怀玉的努力。颜怀玉,他这个人只要被辜负一次,那至死他都不会原谅那人。平日里就像个刺猬,一身是刺,无差别的攻击所有人,特别是靠近他的人,谁离他最近,谁被他伤的最深,这是他试探爱人的方式,若是爱他的人连他这点脾气都不能容忍,那么那个人也不配得到他的爱,而若是有人能容忍他所有的坏处,那么那个人便能享有他所有的好,他的心里便只有了那个人,倾心相付、不求回报,这是他爱人的方式,爱的纯粹,也爱得极端。颜恒远成了那个人,抚平他所有因恐惧生出的尖刺,包容他所有不安的试探,令他相信了这世上真的有人会无条件的爱他,所以他坠入爱河,爱上了不能爱的人。

可惜颜恒远的心与他不同,颜鸾箐的存在便是证明。颜鸾箐是颜恒远为颜怀玉选定的妻子,颜恒远把颜怀玉当儿子,希望他娶妻生子,早早地为他规划了今后的人生道路。颜鸾箐出于利弊考量,小心地收起了心中的不甘,顺从她父皇的心意与颜怀玉交好,培养感情。

直到今日,颜鸾箐不想再装下去了,她顺着颜怀渊的讲述将她知道的告诉颜怀玉,促使颜怀玉去颜恒远面前求证,就是和颜怀玉撕破了脸皮彻底站到了颜怀渊那边。她本可以保持沉默,不参与这场颜怀渊的算计中的,可她出声了,那就代表背叛了颜怀玉,颜怀玉这个人,只要被背叛一次,他便永远不会原谅那人,所以他和颜鸾箐算是再无可能了,他不会再相信颜鸾箐,颜鸾箐最终也沦为了他针对的人,和其他人待遇相同。

“是啊,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我算什么。”颜怀玉冷笑道,“颜怀渊想要我去找父皇求证,以我对父皇的了解,若是颜怀渊说的都是真的,父皇这样一个待人仁厚的人,竟能为了一张脸血洗宫廷,那触碰父皇逆鳞、说出这个秘密的他在劫难逃,组织了这场踏青,但未尽其责,致使颜怀渊说出皇室秘辛的太子也难逃其咎,父皇对他的亲生子何曾手软过,父皇不会放过他,也不会放过没能阻止他的太子。太子为了自保、别无选择,只得站队颜怀渊,而颜怀渊想做什么,这不是很容易猜吗?颜怀渊和燕质子相交甚好,似乎已经通过燕质子联系上了燕王,一个皇子,控制了太子,联系上外地封王,费尽心机所图谋的,不过那个位子罢了。”

沈誓妄听得云里雾里的,他不知颜怀渊同颜怀玉说了什么,也不知颜怀玉情绪大起大落的原因,但他不想探究,他只想做神明的信徒,尽职尽责的在颜怀玉身旁做一个听众,神明的所思所想,他没有资格去探究。

颜怀玉回头望了他一眼,好像在期待他说什么,可他呆呆愣愣的,看起来就像一个木头。

“木头。”颜怀玉回头低声骂道,猜到了沈誓妄不会说什么,可他还是回头看了,但沈誓妄果然也让他失望了,一言不发,就像个不会言语的木头。

不应该叫他结巴,应该叫他木头!

颜怀玉内心愤愤道,带着满腔的怨愤之情双手合十置于额顶,然后闭上眼睛,模仿记忆中的女子模样,恭敬跪下,面对着巍峨佛像,虔诚发愿说道:“保佑信徒得偿所愿。”

说完,他睁开眼睛,望向佛像的眼神满是轻慢,利落起身,拍了拍下摆,格外嫌弃的模样,好像是觉得这一跪将他的衣服弄脏了。

一套动作做完,心不诚情不愿的,佛祖若是见他,大概会想,既然如此不情不愿,何必来跪拜祂?

“先前我看到一个女孩就这样跪拜的,她看起来好虔诚啊,祈求佛祖保佑她能得偿所愿,真是傻啊,祈求佛祖不如祈求我。”颜怀玉说道,“因为我知道她要做什么,她以为她能瞒过谁。宫里的人早就把她当一个笑话看待了,谁都知道她要做什么,不如说她要做的就是她那帮好姐妹诱导的,真是傻子。她以为她这样做了就能摆脱泥潭,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可她知道吗?她和王凌嫣不一样,王凌嫣有人帮她,所以王凌嫣能得偿所愿、坐稳那个位子。但她不同,她若是那样做了,没人会帮她的,她那帮好姐妹乐得看她笑话,她的结局只有一个——身败名裂,万劫不复,沦为天下的笑柄!”

金色阳光穿过窗台洒在颜怀玉癫狂的脸上,为他踱上一层如同佛像金身的金光,在沈誓妄眼中闪闪发光。沈誓妄不懂颜怀玉说的一切,不懂颜怀玉为何突然又变得癫狂了,但他也不在意,颜怀玉如何会成为这样的,其实他一点都不关心,他只想陪着他,跟在颜怀玉身后,无论颜怀玉沦为什么模样。

沈誓妄和颜怀玉之间,永远隔着一层神与人的壁垒,神明有着神明的孤高,凡人有着凡人的冷漠,他们俩的心永远无法真正靠近,不管身体多么近。

“木头!”颜怀玉突然回头冲沈誓妄喊道,神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面容狰狞,佛像之下好像诞生一个承受佛光普照痛苦的恶鬼。他定定地望着他,伸出手又垂落,好像要祈求一个怀抱,又好像要推开他。

“沈誓妄。”颜怀玉又唤道,第一次称呼他完整的姓名,定定看了他良久,他什么都没做,更没说话,随后颜怀玉转身,飞快地跑远,没有回头。

他跑进了寺庙后院的厢房中,沈誓妄紧紧跟随,看着他跑进了一间厢房,等沈誓妄进去后,他看着他的背影仰头喝了一杯茶。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颜怀玉回头,拿着茶杯,笑吟吟的对沈誓妄问道,眼神迷离,好似醉了。

“是□□哦。”他自己回答自己道,松开了手,脆弱的茶杯坠落到地上,碎了一地,他摇摇晃晃地走向床榻,脸颊渐渐绯红了一片。

沈誓妄心慌意乱,看也不敢看他,觉得现在看他的每一眼都是对神明的亵渎,可沈誓妄的回避阻止不了神明的声音陆续传到他耳中:“那个女孩真傻,听了旁人的撺掇,想在这里,通过□□和她心仪的男子生米煮成熟饭,借此一步登天,脱离她如今所处的泥潭,可她不知道,那些撺掇她的人都等着看她笑话呢!只要她和那男的一睡,她们便会出来捉奸,大肆宣扬这件事,让她身败名裂,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一个名声不佳的女子怎么还能嫁给她心仪的男子啊?等待她的只有一个结局,她真的傻啊…”

颜怀玉喃喃道,说完的同时走到了床榻边,可脚下不稳不小心踢到了脚踏,他被绊倒倒在了床榻上,高挑瘦削的身子就那么直愣愣的倒在了柔软的床上,发出“砰”的一声,其中还隐藏着他含糊的闷哼声,语调缠绵悠长,轻微得好似不存在,又震耳欲聋得回荡在沈誓妄脑海中久久难以消散,一声又一声占据了他整个脑子。

而躺在床上的人浑然不知,仍旧用着那含糊又缠绵的音调絮絮说着话::“祈求神佛,不如祈求我,那个女孩真是傻啊,至少我会帮她的…”

他偷走了她的药,喝下那杯茶,替她承担身败名裂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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