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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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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政务的弯弯绕绕没影响到长清殿。

自那日之后,谢凌便留了下来,专门给晏微双守着主殿的大门。

偶尔也会和之前来搭话的小太监聊上两句。

当然,前提是对方主动。

在对方的热情之下,谢凌知道了他叫苏喜。

一个很喜庆的名字,和冰冷的长清殿非常不搭。

得益于他,现在阖宫上下都知道了长清殿近来出现了一位“能人”——小谢公公。

据说陛下亲自指派此人守着殿门,还将人单独留下伺候用膳,末了,还赏赐了吃食给他,就连名姓都是陛下给赐的,据说是不喜他之前的名讳。

传闻真真假假,但无一不是特殊的,更遑论是出自长清殿这种地方,被派到此处伺候的宫人每时每刻都过得提心吊胆,莫说期盼主子优待,能活着保住性命便是最大的幸运了。

一时间,得到了陛下青睐的小谢公公在宫中声名大噪。

不过,这些大多是谢凌单方面造的谣,自那天早膳之后,他很少有机会进殿。

偶尔被传召,都是被喊进去打扫大殿。

谢凌拒绝传膳后,长清殿恢复到往常的模样。

此处不同于别处,和主子接触的时间很少,最集中的便是每日用膳的时间段。

这差事没人愿意干,又不得不派人去。为此,来长清殿侍奉的宫人之间自发形成了规律,每日每餐轮流换人进殿送膳。

毕竟能少见晏微双一眼便是多一分活命的机会。

长清殿的龌龊向来不少,还都是明面上的。

这天,下人送膳时,混进了居心不正的,当场从托盘的暗格中抽出匕首欲行不轨。

这种小打小闹晏微双见得多了,不待人近身,便挥剑另其身首异处。

跟着进殿的其余人等自然也没有活命的可能。

留给谢凌的,是清理尸首的任务。

虽然已经有了准备,知道要面对什么,但乍一见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与鲜红的血液混在一起,还是让人几欲作呕。

谢凌看着满地狼藉,忍不住扪心自问,若是他天天面对这些,能不能吃得好?

答案显而易见,肯定不能!

倒是有些能理解晏微双了,隔三差五来这么一遭,搁谁食欲都不会好。

破碎的瓷盘中洒出来的吃食不断地冒着热气,谢凌将衣袖挽好,从边缘开始将尸体一一往外拖,他这会儿倒是没心疼浪费了的食物,反而是颇为小心地注意着脚下。

不远处淌了一地的乳白色鱼汤正咕噜咕噜地冒着小泡,谢凌走动间,鱼汤流到了一个宫女的衣袖边,随着汤水流动宽大的衣袖瞬间像被灼烧似的去了大半。

还有那些颜色艳丽到不似真实的素菜,花花绿绿的,一看便是剧毒!

谢凌突然想到他刚来长清殿的那晚。

那天也是,他清理尸首时,那打扮艳丽的女子广袖中滚出了一个巴掌宽的瓷瓶。

听说人是圣后送来的,想给晏微双做侍妾。

这其中的意图是好是坏明眼人一看便知,那瓷瓶里装的也必然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仔细想想,不管是那天还是现在,晏微双之所以动手,都是他人想害他在先。

至于其他人的下场……

谢凌作为一个杀手,还是很容易理解晏微双的做法与心态。

首先,戒心重是一方面——这点谢凌深有体会,晏微双很难相信他人。

再者,外人眼里,晏微双孤身一人被困在长清殿。

外头的侍卫与禁军每天恪尽职守的巡逻,并不是在保护他,而是监视。真要发生了什么也不会有人如何,对于那些龌龊的手段与行径,晏微双除了拿起长剑强硬起来,没有其他立威的方法。

在这种危机四伏的境况之下,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是晏微双的立身之本。

若是心软,下一次倒在血泊里的便是他!

想清楚前后的谢凌觉得晏微双也没有传闻中的那般疯魔残暴,至少还是有正常的时候。

他日日守在门口,看着那些宫人进进出出地送膳,也并非每次都血流成河。

不排除有心术不正的人,但面对那些没起坏心的,晏微双也还是正常的,不会胡乱发疯拔剑砍人。

忽觉自己想通了关窍,谢凌稍稍松了口气,打扫的时候越发卖力起来。

起码现状还行,晏微双没有疯得那么彻底,那便赶紧努力让他相信自己,好早日商议逃出宫的事宜。

这鬼地方,在圣后的统治下压抑得要命,正常人呆久了都不正常了,还是早日离开为好。

谢凌兀自为自己的发现感到开心,一条条列起了往后的计划,却没想到,当天晚上就被打脸了。

……

午膳时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晏微双一下午都没露面,晚膳也没用。

起初还好好的,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

苏喜来喊谢凌用饭时,屋里突然传出“砰”的一声响。

接着是瓷器落地的噼啪声,再接着又是一阵乒乒乓乓,乱得很。

出于本能,谢凌在听见声响的瞬间便抬腿打算破门而入,不曾想却遭到了阻拦!

“别!”苏喜短促而尖锐的声音在耳边炸起,谢凌眉头狠狠一皱。

屋里的动静还在继续,谢凌没有转头看苏喜,先是侧耳辨别了一番,确定屋里没进人后稍稍松了口气,随即判断出声响是晏微双弄出来的,他在一众嘈杂声中清晰地听出了长剑削断木头的声音。

谢凌凝神注意着里边,没留意一旁的苏喜完全变了脸色,一张脸霎时血色全无,惨白一片。

没将苏喜的阻拦放在心上,谢凌还是想进去看一眼,否则他难以安心。

稍一动作,袖子便被攥得更紧。

谢凌脸色不善地回头:“作甚?”

苏喜被谢凌凌厉的眼神吓到了,缩着脑袋,声音低低的:“别进去,陛下……陛下他发病了!”

苏喜说得又急又快,仿佛在讲什么禁语,若不是谢凌离得近,压根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

“发病?什么病?”

虽听过这方面的传闻,但没亲眼见过,谢凌心里总归是不大相信的,这会儿听苏喜一说,倒是想看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

可惜,谢凌的算盘落空了。

苏喜只一味地摇头,他并没有见过晏微双真正发病的样子,毕竟晏微双发病就意味着他们也活到了尽头。

长清殿每次大换血,都是在晏微双犯病之后。

苏喜被调来长清殿当值就是因为小半个月前晏微双发病,当时伺候的宫人一个活口都没有,就连门外的禁军在他发病那几日都会退避三舍。

太过惊恐,以至于苏喜都没留意到谢凌的不妥——在宫里呆久了,谁不知道陛下会时不时犯病?

不单是苏喜,其他人一样如此,周围一圈下人无一不是缩着脑袋,噤若寒蝉。

谢凌抬头扫了一眼,那些人浑身都在哆嗦,嘴里还念念有词,纷纷都在求着说不想死,还有人忍不住失声痛哭,不过还没来得及张口呜咽便被一旁的人捂住了嘴。

从他们的神情中不难猜出缘由,是怕晏微双听见声响后会死得更快。

屋里的动静还在继续,不管怎样,先进去看看再说。

长剑在晏微双手里,若是真疯起来,又像那天晚上一般伤了他自己就糟了。

谢凌轻易挣开苏喜拽着他衣袖的手,不顾阻拦地推门而入。

关门时,谢凌想了想,对苏喜道:“把人都带走,离远些,我进去看看,若是过后陛下问责,都由我担着。”

并非是他滥好心,不过是把人支开找的借口罢了,省得到时候闹出点什么动静都不好解释。

屋外一众下人都愣住了,某一瞬间,他们忘记了害怕与颤抖,只是怔怔地望着谢凌,脸上木木的。

好半晌,他们才一一反应过来,转身快速地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苏喜满目焦灼,还想说些什么,没来得及开口,便被其他人拉着离开了。

一群人用风一般的速度撤离,没有人给谢凌道谢,甚至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人回头看他时,眼里不是感激而是悲悯——可怜他小小年纪就被传闻蒙蔽了双眼,不知道现实有多残酷,真当自己在陛下心中有多少分量?

甭管陛下待他多特殊,今日都难逃一死。

也好在有这冤大头愿意当替死鬼,他们或许能保住性命。

生死攸关的时刻,人都是自私的。

谢凌没理会那些眼神,确定人都走远后,将门关严实,往里走去。

内殿不停地传出咻咻的挥剑声,外殿已经被霍霍完了,一片狼藉——

入门的龙纹屏风被削掉了一角,新换的金丝软榻上处处可见砍痕,一条条的宛如老人脸上苍老的褶子,零星的几个摆件碎的碎,倒的倒。

好在屋里东西少,不然连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谢凌心里叹气,下午才刚收拾好,又要打扫了。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故意往花瓶的碎片上踩了踩,弄出声响,以此提醒内殿的晏微双有人进来了。

早在进门时,谢凌便发现了不对劲。

若是以往,他在没有传召的情况下刚踏进一只脚便会被赶出去,这会儿他都故意弄出声响了,里头还是没反应。

通往内殿的明黄帷幔也被砍得七零八落,谢凌胡乱地将其扒开。

空荡荡的内殿里,晏微双正举着长剑劈龙床,仿佛那是个木桩子。

一下一下的,呆滞而缓慢,就像是个提线木偶在机械地重复某个动作,一时间,连屋里多了个大活人都没注意到。

谢凌站在原地观察晏微双的动作,没出声也没上前惊动他。

半盏茶时间过去,晏微双挥剑的速度慢了下来,挥空了几下之后,他缓慢地转头望向谢凌。

动作滞缓,眼神空洞,这一刻的晏微双仿若一个名副其实的傀儡。

他迟缓地盯着谢凌看了好半晌,眼里慢慢地恢复了些神采。

脸带泪痣的美人面并没有因为那细微的神采而生动起来,反而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晏微双那双桃花眼里好不容易恢复的丝丝清明不是谢凌平日里惯常见到的淡然与冷寂,而是更加刺骨的寒!

略显无神的眸子里深远幽静,如同染着一片浓稠的墨。

在那片墨色底端带着狠戾与嗜血的冰凉,一眼望过去,让人如坠寒潭!

两厢对视,一时间谁也没有动作。

这场面谢凌没少见,平日里这般对峙时晏微双会戏谑地挑眉看他,偶尔逗他两句,有时面上还会带笑。

不论那笑是真是假,那时的晏微双总归是个活生生的有灵魂的人。

而此刻……

凉薄的视线扫过谢凌,见人没动,晏微双提着剑下意识地往前迈了半步,如同一只捍卫领地的野兽,他低吼出声:“滚!”

话音刚落,谢凌便见他眉头紧锁,紧接着立马捂住了脑袋踉跄了两下。

手中的长剑一度要被晏微双甩出去,最终又被当成了一根拐杖撑住了他大半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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