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旁边的小二眼角一撇，发现李时领口微微敞开的地方有一抹青，和桌上的颜色一样，很是吃惊。
他转头看向费青带着难过和委屈的清秀脸庞，再想到刚进门时其得体大方的姿态，忍不住出口。
“您那胸口的荷包和桌上这个好像。”也没说得太清楚。
在座的却都听出意思来了。高平拽过李时让他拿出来瞧瞧，“要真不是我再叫他二人给你道歉不就得了。”
李时这会可真不敢拿出来了，他有点不确定身上多出来的东西是不是荷包。他慌乱不安的表情被高平瞅见了，一把伸手进他怀里拿出荷包丢在桌上。
“啧，你个狗东西。”高平大着火气骂道。
只见桌上两个荷包一模一样，都绣着根翠竹，位置大差不差。
其他人也瞧见了，皆是满脸不耻地看着李时。
“你这厮，怪不得今天还敢拉我们进碧水吃食。”
“原来是瞧见大爷了。”
“哼！”
一时间周围的人都骂起了李时，风头瞬间转向他。
他可不能应了，不然他就完了！
李时着急得拍桌辩解：“这···这不是···谁说就是你的了！”就算从他身上拿出来的，也不能说是蒋锋年的！他只能硬撑着势气。
“里头有一两整银。”
蒋锋年终是开了口，他没想到荷包真是被李时拿走的。
费青没去沾手，只是抬起下巴示意旁边的人。
高平可不管那么多，他上去打开荷包，里头露出整块银两来，真真是一两银子。他猛地转向李时。
李时吓得坐在了地上，“不是我偷的！怎么可能是我偷的！我已经两年没见过他了！今天才见了一面，你们都看见了的！！”
他突然转身，抬手指着费青和蒋锋年大声喊道：“是你们！是你们串通起来害我！”
“你这小哥儿，定是刚刚过来把荷包丢到我怀里来的！”
费青冷笑道：“你这话说的，当他人都瞎了眼了。”
高平不信。他可是全程和李时待在一块看得清清楚楚，这小哥儿怎么可能做到一眨眼就把荷包放进李时怀里，而且这李时当时怎么不说！
“你个狗东西还狡辩！我们可都是在场的，他一个哥儿怎么做得到！”
“当我们睁眼瞎吗！”
“你当时怎么不说，被人揪出来了才说。”
李时辩解不过，只能嚷嚷：“不是我啊，真不是我！你们还不信我吗？”他看向昔日谈兄论弟的同生们。
只不过大都避开了他的视线，还有的面带鄙夷地看着他。
他完了！
“各位父老乡亲可都看见了，我们没碰他荷包却在他身上，难道我们会变戏法吗？”费青拱手望向周围，高声道。
嘿嘿～俺老孙还真会。
蒋锋年面无表情地走到李时面前，“你知了吧，这滋味。”
“只要你在众人面前向我们道歉，我便不再追究。”
李时还满脸不服气，站起身想冲过来打他，只不过刚到身前就听到旁边小哥儿恶毒的话语。
“人赃并获，不然我报官吧。”
“大官老爷说的话，总能准了吧。”
他吓得煞白了脸，浑身宛如坠入了冰窖冻得僵硬，丝毫不敢再动作。
这么多人都在场看到，没人碰他，只有他碰了蒋锋年，他根本摘不清自己！再有个人随便作证他偷窃，他这辈子都别想再科举了！！
周围的人凑热闹跟着喊：“快报官！”
“快把那贼人关进大牢。”
李时这时才真的慌乱起来，赶忙恳求蒋锋年别报官，“对不起对不起！这···这真不是我做的啊。”
“求你了，看在我们同窗多年的份上，别报官。”
“那话是我说得不对，我也是从别处听来的，求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这荷包真不是他偷的，除了这二人自己故意，绝对没其他可能。
李时断定是因为方才他说的话，引来了二人报复。他完全没发现什么时候中的招！有这等手段，再来一回他照样完蛋！
费青看向蒋锋年，等着男人决定。
毕竟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胡来闹一通，对自己只是出了口气，对那小人可是一辈子玩完。
蒋锋年没有回话，上前拿走了两个款式一样的荷包，拉着小哥儿回到座位。
其他人瞧着没热闹看，又回了桌继续喝酒吃饭。李时不敢在这逗留，只想快点回家去，但高平等人可不会让他就这样离开，他只能付了钱，饭都没吃就灰溜溜地走了。
蒋锋年不关心结果，只是喊来小二把账付清，他不想在这待着了。
这滋味，如同那时一般。只不过尝着滋味的角儿换了。
“我们去书肆，这海鱼让小二打包了带走。”费青看他周身沉郁，乌压压地像下了连绵雨，心想还是带他去找点事做吧。
“好。”
等两人拎着打包好的鱼准备离开，小二又拿了个竹筒子过来喊道：“先生稍等，这是余下的青梅酒，掌柜的说给您补上一壶，今天的事望二位海涵。”
“事不在贵楼，无碍，不用补。”蒋锋年深知没有这样的道理，并不想收下补偿。
费青倒是觉得可以。
这掌柜做事全乎，既不会让人迁怒了酒楼，还有可能多个回头客，是个聪明人。等他捋捋思路，看能否做个生意。
他接过竹筒说道：“帮我等谢过掌柜的，过几日再来光顾。”
“好嘞，客官慢走～”
蒋锋年有些没想到小哥儿会收下，他不想占他人便宜，“你若还想喝，我便再点上一壶，不需收下他多余的。”
“掌柜的都打包好了，收下也是全了礼节，在门前推让反而误了生意。再者，过几日我还想跟掌柜的谈笔生意，这算是牵个线，对吧？”
费青摇了摇竹筒，拉起蒋锋年往街道走，“想那么多作甚，快带我去书肆瞧瞧。”
蒋锋年只能忍下话头，先带他过去。生意不是随便做的，他或许想得简单，还是回去再好好说清楚。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好些磨蹭才到书肆门口，里头小厮看见了立马轻快地走过来打招呼，“二位要点什么？新出的《史诗小册》和柳生的《赶考美谈》可是抢手货。”
“先备上一刀白麻纸。”蒋锋年先点上要买的纸张。
“好嘞。”小厮快速去包纸，不论掌柜还是伙计都喜欢爽快顾客。
费青跟着进去，满眼好奇地看着书架上琳琅满目的杂谈集会。他抽了一本随意地翻了翻，发现里面居然还是某斋类型！
一会儿晚上碰见狐狸化形成美艳女子引诱，一会白天林中遇到彩蝶引路成了娇俏女儿求嫁。果然，人都爱做梦。
他又去找了新上架的那本赶考系列，直接翻到结局心想果然，穷书生取千金，走上人生巅峰。
做梦哦～
费青无聊得撇了撇嘴，感到有些无趣。刚想开口问问那男人看不看这书，转头才发现他还在外头站着没进来。
“年哥，咋不进来看看？”他朝着外头喊道。
旁边正看着杂谈津津有味的刘志听到熟悉字眼，抬起头看向旁边，这才发现说话的是个小哥儿，俏生生的。眼角又撇了撇门口，心想还真是认识的那个人。
“哟，这不是蒋秀才嘛，怎么不进来坐着看？”刘志嘴角带笑地说道。
听着倒是好心招呼，只不过······
费青看这肥头大耳的，头高抬，眼斜瞟，顶着满脸痘痘不屑地姿态。怎么读故事会的还歧视辍学的嘛。
还是说又是那个偷窃案？他是不信男人会做那种事。
蒋锋年早猜得到，那些人看到他就会提起那件事，所以一开始才不想进去。
如果小哥儿也不信他，往后于他也是苦楚。
“我无甚好买的，站外头等你就好。”
刘志才不会放过这机会。这人次次压他们一头，出了那事就躲回家，他还没怎么看过天之骄子落下泥潭的样子呢。
“别呀，你不进来看看，怎么知道哪有好东西可摸呢。”
费青一听，又是阴阳怪气偷东西，瞬间皱起眉头来不快地看向蒋锋年。远处的蒋锋年还以为小哥儿是在怪他，只能低下眉目暗暗伤心。
“摸什么，你一身肥肉还能摸走不成。”费青直接出口怼回。
他快步走到蒋锋年面前，一脸不满，“你这小子书白读了，不懂顶他回去吗。不是事实就不要逃避。”
蒋锋年愕然，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打断。
“你个小哥儿什么腌臜身子也来这等地方！还出口狂言！”刘志听到肥字就怒，浑身肉都抖起来。他最恨人说他肥！
费青抬手掩嘴故作惊讶，“我说的不是事实嘛，怎么是狂言。那你这不是肥肉是什么肉啊？”
正收拾的小厮强忍笑意不敢出声，一旁的客人可就忍不住了，哪哪都是噗呲声冒出来。
刘志羞得涨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不清话，这厮哪找来的小哥儿嘴这么毒！他愤愤地推了一把旁边的同生张德生。
张德生本在看戏，猝不及防被推只能出口挽话：“这，锋年与我等乃私塾同生几年，许久未见只是打声招呼，不必出口如此恶毒吧。”
丝毫不提刘志先前暗示的话语。
蒋锋年站到费青身前，“不必打机锋，刘生先前说的那话我听得懂，又怎能先怪上我们。”他不能害得小哥儿落下不好名声。
费青倒是无所谓，说什么他都不会让半分，就是这男人，忍忍忍，有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