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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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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低低沉沉的,像是冬日暖阳里悄然飘起的一场小雪,夹杂的一丝严肃,但更多的是无奈的逗弄。

南巷在听见这道声音时想过许多情绪,茫然的、无措的,甚至是不高兴,但更多的还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他本能的想闷沉沉的回一句“没什么”,嘴巴都张开了,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平白多出几分难过。

为什么会难过呢?

也许是太久没听过这道声音了吧……

于是干脆就不想回应了,希望他再多叫两声。

南巷站在原地,整个人都变得空白起来。

他死死咬着嘴,不肯发出声音,期待着再听一次这样的声音。

脑海中忽然响起一声轻微叹息。

就像是有一个人指尖把玩着茶盏,撑着下巴,欣赏着什么玩意,忽然被某个顽皮煞了心情,先是想发火来着,最后只是无可奈何的叹息。

“闷葫芦?”这声音停顿半晌,像是中途喝了口茶,润了喉,再次响起来,比之前那句清亮不少,调侃的意味更是明显。

南巷这一瞬间被激起的情绪太多太多了。

他恍惚之间想起了许多事情。

在那些模糊的记忆中,白苏好像从来都没有正儿八经的叫过他一次。

他闷着气不说话,白苏就喊他“闷葫芦”;他调皮坏了正经事,白苏就喊他“小混球”、“小混蛋”,偶尔被弄得无奈,又会加上一句“赶紧滚过来”。

不过这都是很小很小的年纪,等到再长大一点,南巷更加沉稳,白苏就很少再会给他取乱七八糟的名称,不过也不会好好喊他,总是一段时间内叫一个别称。

他一直都不太明白师父的心思。

抛开平时逗他的样子,明明是个极静的性子,却带着他在喧闹的市井间生活。

南巷记得自己小时候问过他为什么,白苏只是压着嗓音,颇为无奈的说:“谁叫我收了个闷葫芦做徒弟,这要是带到山上,岂不成了闷石头?”

葫芦尚可破开,石头就有些费劲了。

然后,南巷真的就做了一阵子闷石头。

…………

“闷、葫、芦……”

这一字一顿,像是耳边轻轻吹了阵风,将这三个字吹的长长的。

南巷浑身一个激灵,一下就回了神。

他似乎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是何处境,也忘了白苏早已成了上神,奓毛道:“做甚!”

这嗓音再次响起来的时候带着明显的笑意,只是被拉远许多:“还以为成小哑巴了。”

“我不是小哑巴。”南巷闷闷的开口,意识到自己刚刚在臆想。

“不是小哑巴怎的不讲话?”

这嗓音又被拉近许多,南巷愣了一下,眼睛飞快的一阖,定神时,就见自己眼前多了一双白净修长的手。

南巷想起小时候,他经常被这手摁着脑袋,心里就跟被尖毛刺过一样,带起密密麻麻抓挠不到的情绪。

小时候摁着脑袋的那双手并不会抬这么高,只是轻轻拢一下袖,然后就将他的整个头顶都覆盖住。

但幻境中的南巷俨然是当年的少年模样,个子高高落落,虽然比不上白苏,但也绝不是小时候高不过茶几的模样。

白苏抬起来的停顿半晌,最后只是轻轻落在肩上。

他似是感慨一句:“闷葫芦又长大了么。”

南巷想蹦出一句“没”,话到嘴边又很刺的变成一句:“我不是闷葫芦。”

他似乎已经重复一遍了。

“那叫什么?”温温和和嗓音从头顶落下来,像是真的带着些许疑惑。

“叫……”南巷本想着规规矩矩叫一声自己的名字,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平白无故喊自己一声,实在是太奇怪。

但话说了一截,不说完更奇怪。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说:“算了。”

不叫名字就不叫名字。

反正又不会掉块肉。

谁知竟有人顺藤摸瓜顺下去:“算了?谁起的好名字。”

南巷:“…………我。”

乌尘点点头:“还挺及时。”

南巷:“…………”

南巷抬头,却对上一面刻着古朴梵文的白色面具。

他真真实实的愣住了,到嘴的“师父”也咕咚一声,砸回肚子里。

南巷缓缓垂下头,还没来得及难过,又被白苏衣摆里藏着的一小节铁链惊魂。

怎么回事?

南巷眼珠瞬间瞪的极大,像是要把那一小截铁链射出洞来。

其实这铁链很特别,透明色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南巷蹲下·身,拨了一下那细细长长的透明铁链,铁链上的寒气立刻顺着指尖钻入体内。

链扣叮啷晃出来的声音很清脆,像是久远山洞中积雪融化,流水汩汩汇聚成滴,轻轻扣在带着孔洞的石头上。

仅仅是在铁链上停留几秒,南巷整只手都开始泛着青紫,本就没多少血色的脸更是染上了一丝明显的死气。

南巷却没有动,依旧抓着那小截铁链,像是跟什么较着劲一样。

头顶忽然覆盖下一丝温热触感,手掌与发丝轻微的摩挲着,那一丝温热便细细密密的传导下来,流过经脉,原本青紫的手又渐渐恢复正常颜色。

甚至比以往更加白润。

南巷视线被垂落下来的衣袖遮住,他没有伸手撩开,只是沉默的感受着这一丝流入体内的温热。

这是一种久违的熟悉。

久违到,南巷已经快记不清了。

南巷有的时候很倔,再加上脾气又闷又炸,很容易对一些细小琐事郁闷。

他没有师兄弟,那些个市巷里的小娃又多被父母告诫,说他命煞,在一块儿容易招来厄运。

于是乎,他连个说话的玩伴都不曾有过。

至于白苏……

那就像是长辈一样,可以传授知识、讲理明德,却不是知心的玩伴。

即便是白苏看上去并不像传统的师父那样,克板又规矩,但南巷在他面前依然不敢太过放肆。

越是长大越是如此,就好像他们之间,始终隔着看不见的高山流水。

南巷曾经问过白苏,为什么就收他一个徒弟,明明他那么笨,根本继承不了师父的衣钵。

可白苏告诉他,他原来是有个师兄的,不过被逐了。

那时的南巷还很小,并不是很懂的揣摩人心,仰着脑袋问:“为什么被逐了?”

白苏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反问:“有什么样的徒弟能被师父逐出去呢?”

南巷不知道,不过从白苏严肃表情上得到一个信息,有些话是不能随便问的。

于是这个疑惑就一直藏在他的心里。

后来,南巷再长大一点,碰到的遇到的事情多了,渐渐也就懂得些人情世故,也明白为什么师父会把心爱的徒弟逐出师门。

那得是欺师灭祖、大逆不道。又或者是十恶不赦,不得不逐。

但不论是哪一种,都是极凶极恶的。

这像是一种变相的敲打,不论后来南巷做什么事情,心中有什么情感,都会莫名想起这句话,也会想起那个从未谋面过的师兄。

以至于后来,所有的非分之想,所有的凡尘情绪,都扼灭在欺师灭祖、大逆不道的摇篮中。

正是十六七岁少年郎风华正茂,那些藏得住或藏不住的情愫也愈发明显,像春日抽枝拔条的柳树,刚刚冒个头,便在不经意间枝繁叶茂。

可那时候,白苏已经很少停留在市巷小院内,常常外出游历,并且一出就是几个月。

于是南巷就将这些半真半假的情绪便一直掩埋着,闷在心里,每时每刻都用着欺师灭祖、大逆不道敲打。

直到最后,白苏升神,南巷莫名大病一场,忘掉了许许多多事情,甚至连师父的模样也忘记了。

那些不知名的情愫才渐渐淡忘。

南巷松开链子,盯着白苏冷白瘦削的脚踝,上面印着一圈淡淡的红痕,像是长久带着链子留下的。

白苏并没有站在血水里,而是跟南巷一样,飘在虚空中。

“为何会这样。”南巷站起来,顾不上发麻的脚,盯着白苏带着面具的脸。

那些或喜或悲的情绪似乎都融在了这句话里,他重复着问:“为何脚上会带着链扣?”

明明说是去做上神的,那为何回来时脚上会被扣着链子?

被贬了还是什么?

白苏轻笑一声,俯首看去,脚上还动了两下,在链扣当啷脆响中回答:“问的可是这个?”

南巷没回答,盯着白苏望着的眼神幽幽的。

“反了天了。”白苏笑骂了一句,像是对南巷敢这么明目张胆表露自己的情绪非常惊讶。

南巷依旧没说话,只是掩饰住眼神,低头幽幽盯着铁链。

但白苏就像是跟他作对一样,脚尖一点,袍摆就将那根细细长长的铁链遮的一丝不漏。

南巷却没再回神,嘴里泛起一丝晦涩。

他们其实靠的很近,就像小时候,白苏教他画符写字那样近,可南巷却再也没有那时候的感觉了。

就好像,成神的人,就该是高高落落的站在云端,一身清清冷冷,再无人间烟火气。

滂沱大雨不知何时停歇了下来,地面浓稠的血液却没有因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而变淡,只是变得不再那么浓稠,像是有源头的活水。

不远处,“乌尘”依旧走在血水里,原本清冷的眉眼溅上沾雨的血,发丝也凌乱的贴在脸颊上,显得有几分妖魅。

插他在墨丝中的梅花枝也不见往日的生机,像是在浓稠黑血里泡了千年,再拿出来,已经面目全非。

白苏就是这时候抬起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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