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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肃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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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陈遇安都心虚地不得了,都走了好长一段了才稍稍平静了下来。其实她也在赌,她赌这次的调派是由肃州城那边直接下令的,凉州官府不会插手,还好她赌对了。

这些人都是肃州那边的,并不认识他们,只收了文书简单问几句,可陈遇安怕她一开口就被认出是个女的,轮到她时,就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摆了摆自己的手,示意自己说不了话。那人见她是个哑巴,翻来覆去看了文书几眼,又上下打量了陈遇安一番也就算了。

这一趟运的不只是人,拉了许多物资,队伍规模不小。

肃州那边给他们准备一辆牛车,同行的六个大夫都坐在车上。凉州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这些人里陈遇安倒是认识一两个,她没想到里面还有年近七旬的齐大夫。齐大夫医术在凉州可算得上数一数二,没想到他一大把年纪还还带着弟子亲自上阵,真是医者仁心啊。

众人寒暄一阵也算相互认识了,大家自然给齐大夫让了个最舒服的位置。陈遇安找了个外侧的外置坐下,大家见陈遇安不能说话,只当她是哪个医馆推出来的学徒,也不是人人都如齐大夫一般。

坐在陈遇安旁边的是个瘦高的年轻人,浓眉大眼,带着点西北人的粗狂,言谈举止倒是温和有礼。听他自己介绍道他是城东仁春堂的大夫,叫徐礼光。

开始的时候大家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牛车颠簸,不好受,时间久了大家也都沉默了下来。

牛车晃晃悠悠地走着,直到深夜才到肃州城。城内黑黑的,看不真切,牛车在一个院子前停了下来,走出一个军士打扮的人,见礼过后那人开了口,中气十足,一听就是练家子。

“我是康王营下的参将,鄙姓马,大夫们一路舟车劳顿,甚是辛苦,还请先行休息。只不过这肃州城被烧了大半,只得请大夫们挤一挤了。”

陈遇安和徐礼光分在了一个屋,屋里不大,简简单单放了两张榻,中间个隔了个桌子,上面放着茶具,下面有两个凳子。

“不知这位兄台该如何称呼,我看你似有不便,一路上也没能问你。”

徐礼光进来,整理着包袱,开口问着。

陈遇安看桌上有水,便蘸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了“陈遇安”三个字。

“不知陈兄之前在哪个医馆里看诊。”

陈遇安心虚,胡诌了一个,写下“德安医馆”四个字。

徐礼光定睛看了看她,随后点了点头。陈遇安瞬间有点心虚,写道:“你之前知道吗?”

徐礼光微微一笑,摇摇头,“凉州城不小,这个医馆我还真不知道。”

陈遇安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

好在陈遇安扮这一个哑巴,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可能这一路也确实累了,两人也没有多少交流。陈遇安也不敢怎么洗脸,只简单地洗了个脚,就上床睡觉了,这一路颠簸骨头都快散架了,躺下来可真舒服,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马参将就带他们去了安置城中受伤百姓的地方。昨天夜黑,陈遇安也看不见这城内究竟是个什么样,今天出来了一路上的景象让她惊愕不已。她长这么大,战争对她来说似乎是个遥远而陌生的东西,最多也就在新闻上看过些报道。可当这些景象真真实实地摆在面前,她才明白满目疮痍这四个字是多么沉重。

街上百姓很少,走动的人里大多是军人,在清理着废墟。

陈遇安一行来到了安置伤员的地方,有医官走出来,从马参将那里接过他们,引他们向里走去。

大堂里躺着伤员,疼痛的□□声此起彼伏,他们大多是烧伤和刀伤。一进去差点让陈遇安掩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腐烂的味道,说不出的难闻,难不怪需要从凉州调派大夫,这样下去确实不是办法。幸好现在不是夏天,不然这伤情更加棘手。

进到这里,医官交代了一番,就去忙了。大夫们也再不需要谁带路,听了这里的一些情况后就忙了起来,正当陈遇安手足无措的时候,听到了徐礼光唤她。

“陈兄,我们去那边给伤员换药吧。”

陈遇安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点点头,跟紧徐礼光。

其实,救治这些伤者也不需要多高深的医术,大多都是外伤,只要开好药,那么多数人都可共用。当然,重症的人又另当别论。可这些外伤细看之后也足够触目惊心,开始陈遇安还有些不适,可忙起来之后也就顾不上了。

这一天陈遇安就是配药和换药当中度过的,这些活儿她在张大夫的医馆多多少少也干过,跟着徐礼光,倒也不难。但这却也是陈遇安第一次碰见这么多重伤,有的烧伤病人伤口里渗出水,浸出纱布,干了之后与伤口粘在一起,换药的时候一揭便是一声惨叫。陈遇安一开始换得心惊肉跳,手都在抖,可后来换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受伤的人太多,一天下来忙得脚不沾地。

快到傍晚时,陈遇安和徐礼光正在配着第二天要换的伤药。从门外忽然走进一行人,为首的人穿着黑色军中常服,青色短靴,头发用银冠束起,衣着甚是简单,但却剑眉星目,器宇轩昂,在一群人中十分醒目。来到这里这么久,陈遇安还没见过这般气度的人,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旁边的医官微微弓着腰,低低的说着什么,这人时不时点点头。当这些人走到这边的时候,陈遇安听到医官说:“康王殿下,这是凉州来的徐大夫和陈大夫。”

陈遇安心里暗暗吃了一惊,她以为是这里的某个官员,没想到这人居然是康王,她居然见着王爷了,想着王爷果然不一样。她和徐礼光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行了一礼。

“参见康王殿下。”这是徐礼光的声音。

“殿下,这陈大夫有哑疾。”医官旁低声说道。

“二位大夫免礼,昨日路途劳顿,如今伤者又众多,大夫们辛苦。”浑厚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陈遇安不敢抬头,只听旁边的人说道:“殿下言重了,救死扶伤乃医者本职,谈不上辛苦。”

“那二位大夫先忙,我们就不打扰乱了。”康王说罢,向前走去。

听到脚步声走远了陈遇安和徐礼光才直起腰,相互看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看得出两人都很紧张,徐礼光也没有表现的那边淡定。

康王似乎是去看了伤者的情况,还在大堂对伤者说了些什么,引得一阵喧哗,陈遇安听不太真切,估计是些鼓励安慰的话,没过多久,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陈遇安没有想到,这个王爷还挺随和,长得也还不错。都说山高皇帝远,在这个边城竟然也能看到这号人物。

在这里,每天都有人被抬出去,也有人被送进来,这个时代没有抗生素和特效药,也没有良好的医疗环境,伤口都好的很慢,还有许多人发热,这期间有不少人伤口感染恶化,挨不住死了。每每看见陈遇安都无端生出束手无策之感,偶尔她不禁会想,如果她当年没有读法而是选择学医,她现在是不是可以帮助到更多的人。

这几天一回到休息的地方陈遇安几乎都是到头就睡,想着等徐礼光睡着之后再起来洗漱。可是她低估了自己,在这个没有闹钟的时代,在这样的累情况下中途醒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这天晚上,陈遇安坐在桌旁晾着杯子里的热水,锤着自己的腿,昏昏欲睡,如果她能躺下,肯定能一秒入睡。

徐礼光站在她对面,看了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陈遇安看到了,盯着他做了个疑惑的表情,半晌,徐礼光笑着摇了摇头,转过身往屋外走,可到了门口又折了回来,似乎鼓了很大的勇气,吞吞吐吐地对陈遇安说:“陈兄,我觉得……你可以洗一洗脸了,你的脸上……有些东西。”

徐礼光初见她,看她是个哑巴,且长得瘦瘦黄黄的样子,便认为某个医馆大夫不愿意来,便推出了一个学徒,且她换药的时候也不甚熟练,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对她颇有同情。陈遇安手脚稳,学得也快,徐礼光也不由得对她另眼相看,平时对她多有维护。可陈遇安这脸上黑一块黄一块的,徐礼光也不得不提醒一下了。

陈遇安听清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脸,油乎乎的。她想也能想到,能让徐礼光这样含蓄的人都出言提醒,那她的脸上一定很精彩了,医家本就爱洁,也难为徐礼光了。

陈遇安指了指杯子又指了指脸,意思是她喝完这杯水就去。徐礼光也笑了,跨出门准备去洗漱了。

陈遇安瞅着这时机,从包袱里摸出她乔装的家伙,放进怀里。心想:还好走的时候带了,一会洗完再抹上。

陈遇安磨磨蹭蹭,算着院里各人差不多都洗漱完毕,才走出门去。果然,各个房间里的灯都灭了,陈遇安想了想,干脆还洗了个头,收拾完后再进屋去,徐礼光都已经睡着了。

陈遇安带着疲惫和迷茫缓缓躺下,她不知道这个秘密她能掩盖多久,也不知道肃州的事结束之后她该何去何从。这个时候她忽然觉得有家是件多么幸福的事,走到哪里都还能有个回家的方向,不至于如同浮萍一般漂泊无依。以前老是想要自由,而现在明白了有自由却没目的依然是件痛苦的事情。

算了,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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