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名，聚星传媒，梁嗣音。”

全场惊讶。

梁嗣音稳了这么多期的第一，忽然在二顺发表时掉下了一位，甚至直降第三名。

这意味着他的初C红利已经彻底消失，一公《玫瑰花道》分数不高，二公rap组又并不出彩，目前，他的排名和人气都呈下降走势。

聚星传媒C位不保。

拿到第二的是江凌，第一名是沈冠清。

他凭借衍生物料里的翻唱又走红一把，吸粉趋势上涨，以微弱优势击败梁嗣音与江凌。

至此，第二次顺位发表正式结束。

有意外，也有惊喜，但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一次顺位发表公布的票数来看，前八名都没有拉开太大的差距。

从第一名的沈冠清，到第八名的周疏桐，差距都在五十万票以内。

这还是9pick的情况下。

所以，本届101的C位与出道位排名，仍是扑朔迷离，时局随时变易，不到最后一刻，根本不知道谁会冲上来。

李秋澄换了训练服，正要走进训练室的时候，眼神不经意一瞥，却看见露台的玻璃门透出两个背影。

是穿着制服的梁嗣音，和裹上羽绒服的宣茗。

他一眼就能认出来。

李秋澄手一顿，还是收回了视线，若无其事走进练习室。

十分钟后，梁嗣音换上训练服，回到教室内。现场导演来催流程，说现在要开始录三公票人环节。

《疯语者》组十二个人里留下了九个，需要票出两人。

票人规则依旧和往年一样，采取匿名投票的方式。每个人在卡片上按名次依次写下最适合这首歌的七个人，第一名积七分、第二名六分，依此类推。最后，积分低的两名选手被票出，需要去其他组补位。

目前，《清明梦》缺一人，《特邀嘉宾》缺一人，《逆行》缺两人。

《疯语者》九人匿名投票很快结束，现场导演搬上来一块被布贴住的板子。

梁嗣音自告奋勇，“我去撕吧。”

“最高分，第一名，可以留下来的是——”

“聚星传媒，梁嗣音。”

“第二名，江凌。”

……

一直到第六名，都没有叫到李秋澄的名字。

撕纸的梁嗣音缓缓蹙了眉，而李秋澄依然神色平静——尽管他训练服掩盖下的手指已经绞紧。

也不是没有想过会被票出去。

哪怕他拿了这个C位，也没有觉得自己稳过。

毕竟是从来都没有被选择过的人，又怎么敢奢望真正的“苦尽甘来”？他这一路注定无法顺风顺水，该遭的劫难，都要尽数体会一遍。

梁嗣音瞥了他一眼，犹豫地撕开最后一个名字。

“第七名，造梦娱乐……”

尘埃落定，李秋澄的名字，在淘汰名单里。

他作为《疯语者》的C位，被票了出去，需要在三天之内重新学习一首任务曲。

李秋澄淡然一笑，小心翼翼地摘下身上的C位贴纸，交还给队长梁嗣音。

他一直很平静，离开时还和练习室内的众人挥挥手说再见：“希望大家可以把这首歌演绎得更好。”

梁嗣音和江凌俱是神色复杂。

被票出的练习生需要接受缺人组的选择，而选择的顺序，就是缺人组排名最高练习生位次的高低。

因此，李秋澄首先走进了第四名谷小晖所在的《清明梦》。

谷小晖一看他进来，惊讶地捂住嘴：“秋澄？！”

李秋澄当然进不了《清明梦》，《思凡》票出了一位Vocal定位的练习生，比他更适合这首歌。

于是他又和另外两位练习生走进《特邀嘉宾》的训练室。

周疏桐比谷小晖反应更夸张，他直接瞪大眼睛喊了声：“我去！你咋来了啊？！”

李秋澄摇摇头，“被票出来了。”

剩下被票出来的人里，李秋澄的排名最高、讨论度也最大，虽然他没有尝试过清新可爱的风格，但是年纪和长相都是优势，周疏桐又和他关系好。综合下来，没有不选他的道理。

于是李秋澄接过周疏桐递来的浅蓝色训练服，代表着《特邀嘉宾》组的颜色。

“欢迎秋澄小老师进入我们《特邀嘉宾》组！撒花！”

由于只有三天的磨合时间，票人录制一结束，每个组就开始了紧张的训练。

《特邀嘉宾》组只有李秋澄一个新加入的，他学舞又快，三个小时之内就能大概扒完全曲。

但是他一个人学得快，是一个人的事情。舞台是一整个团队。

李秋澄惊奇地发现，《特邀嘉宾》组经过了将近一周的训练，舞蹈竟然还是不齐！

他环顾了一圈，不禁按了按太阳穴。

也是，一眼看过去，没一个舞担。

101向来都需要自己扒舞蹈抠细节，除了主题曲导师带跳之外，三次公演，导师都只负责中期检查给建议，教学时间不长，更多地要依赖练习生自己的能力。

《特邀嘉宾》和《疯语者》不一样，《疯语者》有他和江凌在，舞担跟批发似的，一天就能顺动作，三天细节抠完，单从舞蹈上看，已经是很完整的舞台。

然而《特邀嘉宾》太多底子差的人了，周疏桐就是个典型。

《玫瑰花道》时有李秋澄帮他扒舞，勉强能跳出点模样，一旦没有人手把手带，这位大仙儿立马原形毕露。

原速跳完一遍之后，周疏桐尴尬地看向李秋澄：“秋澄小老师……你是不是对咱们组的舞蹈特别不满意？”

然后所有人都眼巴巴看向他。

李秋澄认命，撩起半边袖子，站到队伍前面，开启“小老师”模式。一边喊节拍，一边带着队员抠动作。

回到宿舍，已经很晚。尚励已经淘汰，谷小晖搬去和《清明梦》的队员住，因此这间寝室，现在只剩下梁嗣音和李秋澄两个人。

梁嗣音正在叮叮当当收拾行李，李秋澄刚走进去就愣了，问他：“你去哪儿？”

“回家。”梁嗣音一边收东西一边答，“我哥婚礼。”

李秋澄彻底懵了。

“……你哥婚礼？”

“对啊，你那天没听见？宣茗不是透了风嘛，我哥二月办婚礼。我又逃不开，只能跟杭导请一天的假，吃了喜酒我再回来。”

“那……”李秋澄喉咙一滚，明知不该问，偏偏忍不住问出口，“宣茗也去？”

“去。”梁嗣音爽快答，“往返都和我一班飞机，她吃完酒回来还要中期检查。”

梁嗣音看上去真的很急，拎了箱子就跑。

“走了啊，明晚再见。”

照他的性子，回寝室也该提提李秋澄被《疯语者》票出的事情，别别扭扭地安慰两句。但是今天，梁嗣音都来不及管训练、管队员。

他们偌大世家，势力压倒国内S级项目的节目组。

赛时私自给训练生放假，只为一场婚礼，想来也是选秀史上罕见。

李秋澄洗漱完，躺到床上，耳边不断回响梁嗣音说的话。

宣茗也去。

她也会去梁嗣音哥哥的婚礼。

那是她的旧情人，拨出一个电话，她神色就会瞬间破碎。所以……一定刻骨铭心，一定曾经相爱至深。

李秋澄心里说不出地闷，憋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之前他从梁嗣音口中套话，梁嗣音觉得宣茗忘恩负义、太过狠心。他却只觉得她仁至义尽。

因为梁嗣音的哥哥已经有家族定好的未婚妻，无论他愿意也好、反抗也罢，最终都是无法与宣茗结成眷侣。

假如他坚持，假如他念念不忘，反而要将宣茗拉到油锅上，两面不是人，左右为难。

所以，宣茗选择最决绝的方式，从此不再相见。

小孩子可怜地恳求他，旧情人虚弱地躺在病床上，也不能让她破开这层底线。

那根本就是为了维持最后的体面。

让他与宣茗能和平分开，让两个家族的联姻顺利和谐进行，最大程度地减少她在这件事里的影响。

挡不住、拦不了的事情，她就选择放手，让它自然地朝着它该去的方向走。

分明仁义到了极致。

事到如今，她还要坐在台下当鼓掌热场的嘉宾。眼见着旧情人新婚，同别人结下誓约。

那些誓约，她或许也曾经听过、拥有过。

她又凭什么遭受这些呢？连夜飞去香港，在台下见证美好婚姻，还要连夜飞回来工作，在镜头前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李秋澄越想，越觉得心悸。

分明他和这些前尘旧事一点关系都没有。此时此刻，他却莫名其妙替宣茗觉得委屈。

Camellia大好年华空负，几年过去，那些曾经伤过她的人，却还阴魂不散，吸干她最后一滴血。看着她从容无瑕的笑颜，让她做这场婚姻最完美的点缀与陪客。

打落牙齿和血吞，不过如是。

-

飞去香港的航班，梁嗣音与宣茗邻座。

她似乎很疲惫，又好像有点虚弱，手撑着脑袋，始终蹙眉。卸下了妆容之后，脸色显得过分苍白，嘴唇稍微干裂。

梁嗣音小心问她：“你……你没事吧？”

宣茗摇摇头，“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梁嗣音“哦”了声，自顾自喝柳橙汁。

直到十分钟后，飞机上跑道，轰鸣声炸人耳朵，宣茗才又跟他讲话。

她提高了声音问：“今天录制的结果，跟我说说。”

她问的是票人，梁嗣音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然而真要开口回答的时候，他却又莫名心虚。他虽然不够聪明，但是隐隐有一种感觉，因为靳思嘉是聚星总监，宣茗在这么多选手里，肯定更偏爱聚星的四个人。

而在他们四个人里，她一定又最喜欢李秋澄。

否则照宣茗这个铁石心肠的性格，哥哥病得躺医院了她都不肯来看一眼，又怎么会愿意插手到那件霸凌争议里，还特意去露台安慰李秋澄？

除了私心、偏爱，梁嗣音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他声音没底气，只敢结结巴巴讲：“我们组票走了两个人，第三十二名和……”

“秋……秋澄。”

他话音落下那一刻，原本疲惫不堪的宣茗忽然睁眼。凛冽如冬雪一样的锋利气质再度包围她周身，她冷冷一瞥，梁嗣音顿时浑身一哆嗦。

“谁？”

“李秋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