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一周就是国庆小长假，大家都兴奋得有些躁动。
卢望川把上次生日拍的照片扫描了出来，到网上找了拍立得相纸打印的店把照片又印了许多份，这会儿正发给同学。
新月拿到手的照片是别人的两倍，卢望川叉着腰吐槽说他妈妈一晚上就光拍黄新月了。
“可是月月真的怎么拍都很漂亮诶。”孙以禾随手拿起一张看了看，道。
黄新月坐到位置上，拿起桌上的相纸一张张翻。照片多是合照，拍立得的像素没有那么高，连她衣服上的图案都拍得模糊，却把每一个人的笑脸照得清晰。
突然，她翻照片的手顿住。
这是吃蛋糕时候的一张抓拍。
照片里，她正低头专心地挖着蛋糕，一旁的陈述低头专注地看他。
那目光太过温柔又太过专注，以至于黄新月感到他的目光跨越了时间，此刻降落到自己的左脸。
她无意识地用手搓了搓脸蛋，继续翻到下一张。
大约是连拍，下一张的她像是察觉到了镜头，抬着头，沾着奶油的嘴巴微张，是有点懵的表情。
陈述的动作不变，依旧侧首看着她。
她又翻到下一张，这次她扬起嘴角比了个剪刀手，陈述似是被她感染，也勾起了唇角。
黄新月的眉头紧皱。
她又翻到下一张。
许是陈述的目光太过如有实质，她终于觉察到，然后转头看向陈述。
而陈述偏过头，假装自己刚才没有看她。
……如果说她在现场毫无察觉，这会儿确实从中嗅得了不寻常的古怪。
他总不能是因为她嘴角沾了奶油才一直看自己吧。
新月又把照片按顺序看了一遍，四张照片就像是镜头下的连续剧，将陈述的秘密照得无所遁形。
黄新月便是再迟钝，也从中看出了端倪。
她想到孙以禾信誓旦旦的分析。
陈述好像真的，是喜欢她。
她又想到她上次开玩笑似的问陈述是不是喜欢自己，陈述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哦，
他说，我确实有喜欢的人。
黄新月本以为那是否认，于是根本不信孙以禾的分析，更无所顾忌地想用所谓的告白攻击给他找点麻烦。
可要是他喜欢的人是她呢。
要是他误会了自己也喜欢他呢。
近日来的举动连卢望川都看出些端倪，问她是不是在追陈述，更枉论每天收着礼物的当事人。
黄新月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罪大恶极的犯人。
她皱着眉，默默把照片塞进书包，想着或许应该找个时间和陈述问清楚。
……
心理课，老师让前后桌互相介绍自己的人生彩虹图。
黄新月转过身，看到陈述正对着空白的彩虹图发呆。
“你不画吗？”新月把自己的彩虹图放到陈述桌上。
陈述看了看她的彩虹图，黄新月把工作者一栏画到了75岁。
“你75岁才退休？”他指着工作一栏道。
“对啊，热爱的职业，当然要干到老。”黄新月扬起下巴道。
“陈述。”新月犹豫了一会儿，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嗯？”陈述还拿着她的彩虹图仔细看。
“我，我收到了一封情书。”
陈述抬眼看她。
黄新月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像一头好奇的小鹿。
“他约我广播放音乐的时候去器材室门口见。”
陈述沉默地等待着下文。
“陈述。”她又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你说，我要去吗？”她又靠近了一点，一只腿翘到椅子上坐在身下。
她想知道陈述到底是不是喜欢自己。
陈述眨眨眼，他的脑子告诉自己这是个陷阱。可是心里的占有欲隐隐作祟，一想到其他男生和黄新月表白的场景，他就觉得心脏好像被什么给攒住了。
“你想去的话，就去。”他沉闷地开口，强行压下心里那阵不舒服——他没有立场阻止新月。
“我是在问你，陈述。”黄新月看着他的眼睛，她手心满是汗，说不上是因为紧张还是其他什么情绪。
“如果你不想我去，我就可以不去。”黄新月的眼睛一瞬不瞬。
陈述眨了眨眼睛。
她刚刚，说什么…
他像是一位持刀的侍卫，此刻终于得到了命令的首肯而得以挥刀。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彩虹图。
彩虹图上依次写着：子女、学习者、休闲者、公民、工作者、持家者。
他其实对哪一栏都没什么兴趣，如果一定要画，他希望有一栏是作为黄新月的伴侣。
然后他会从18岁一直画到100岁。
“不要去。”他低低的声音传出。
“你说什么？”因为陈述低着头，黄新月听不清楚，她又把耳朵凑近了些，这下两人的脸只剩两拳的距离。
“不要去。”陈述抬头。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黄新月的耳朵。
黄新月听到砰砰的响声，她想说陈述的心跳声太大了，她离这么远都听到了，又把脚放下去，坐直了身体，却发现那心跳声并没有消失。
她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心脏。
哦，原来是我的心跳。
她有些慌乱地把碎发挽到耳朵后面，低声说好。
她转过身去，轻轻捂住自己的胸口，等待躁动的心跳平息。
陈述戳了戳她的背。
“怎，怎么了？”她急忙忙侧首，以为是被陈述发现了心跳。
“你的图。”陈述把她的人身彩虹图递给她。
新月接了图，又赶快挺直背坐好，离后桌颇有一段距离。
不知道是确认了陈述喜欢她这件事情更让她不知所措，还是她突如其来的心动更让她乱了阵脚。
新月沉下心，决定尽早解决这件事情。
她扯下一张活页纸，郑重写下一行字。
[今天放广播的时候，高三教学楼顶楼见吧，我有话对你说。]
末了还认真添上句号，然后背手传给陈述。
陈述看了看上面的字，感到有些眩晕，他扶了扶脑袋，又定眼看去。
一如梦境的场景重现，他此刻拿着纸站的手都有些颤抖。
[好。]
他在纸上写下回复。
……
吃完饭，新月拒绝了褚佳妍操场散步的邀请，先去了广播台点歌。
今天值班的人照例是周洲，黄新月拜托他在5:40准时播放自己点的歌。
缓缓挪上台阶，她在仔细地打着腹稿。
她在门前站定，看了看手表，深呼吸，伸手缓缓推开铁门，发出吱嘎的声响。
陈述站在不远处，斜阳洒到他身上，衬得他有些孤独。
“陈述。”她叫他的名字。
陈述转身，看着黄新月踌躇地向自己走来，
眼神飘忽，嘴唇紧抿，手足无措。
他攥紧了背在身后的手，等待奇迹的到来。
这一天，他等了许久许久。
黄新月显得有些犹豫，但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她开口。
“陈述同学。”
“嗯。”他浑身发热，不用摸都知道脸颊有多烫。心更是跳到了嗓子眼，脑子里完全听不到广播的声音。
“我想问你……”新月原本打算先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再礼貌拒绝，但对上陈述深深的眸子，忽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或许，是不是还是假装不知道为好。
她想到那个在办公室里低着头掉眼泪的女孩，在喜欢的人面前丢脸，对于他们这个年纪来说实在是一件太严重的事故。
他也没有凑到她身边妨碍她，就这样拒绝，他会不会觉得自己特别烦他。
“你说。”陈述见她半天没有下文，低声应到。
他的声音柔和，一如往常，她真的要因为这些事情而失去一个朋友吗。
她别开头，不去看他的脸：“…你这个发型，是哪里剪的。”
“我答应……啊？”
以为自己要被表白的陈述：“……？”
“你说…什么？”他错愕道。
“你的头发，剪得挺好看的。”黄新月硬着头皮找补，“我最近也想剪头发，就想问问你，发型是在哪里剪的。”
这会儿，周洲的声音适时响起
“接下来的歌，是黄同学点给她的后桌陈同学的。让我们一起欣赏《Let her go》。”
“……”陈述眨眨眼，“他说的陈同学，是说我吗？”
“……”她忘记她还点了一首歌…
“呃，我是我想点的是冰雪奇缘的那个《let it go》，写错歌名了，我这么说，你能相信吗？”
“因为我看你好像是有什么心事，所以给你点一首《let it go》……”黄新月的声音越说越小，连她自己都不太能信这个说辞。
陈述定定地看了她两名，然后缓缓勾起唇角。
“这样啊。”只要是你说的话我就可以相信。
“没关系的。”只要你陪在我身边。
“谢谢你。”
……
回到教室后，黄新月坐在位置上缩成一只乌龟。
爱情，果然是复杂的东西。
果然以自己的年纪，根本不可能处理好啊。
她叹了口气，趴在桌上。
……
国庆假期很快来临。
新月正努力把最后一本课本塞进书包。
褚佳妍在教室前门等她，她手里拿了两瓶酸奶。
周洲背着书包从后门走出来，褚佳妍鼓起勇气迎了上去。
“周洲，你要喝酸奶吗？”
她递出其中一罐。
“我有点不舒服，喝不了了。”
周洲接过酸奶道了声谢，又问她哪里不舒服。
陈述站在走廊上看着两人。
上次，褚佳妍说的那个朋友，真的是黄新月吗。
作者有话要说：人生彩虹图是我读高中的时间心理老师给我们做的，还挺有趣的。
嘴上说着竞争对手，心里早就把对方当成朋友的傲娇鬼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