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新月答完地理卷子，检查了一遍后放下笔，把涂卡笔、橡皮、黑色水笔都一股脑地塞进笔袋，把试卷折好放在一边，答题卷反面朝上放在桌上，然后托着腮望向窗外。

今天是11月30日，11月的最后一天。

还有5天，就是她的生日了。

结束铃打响，黄新月归心似箭，最后一个同学一收走她的卷子，她就跳起来拿上卷子和笔袋跑回教室。

上楼梯的时候遇到了褚佳妍，她匆匆抓住褚佳妍的手腕。

“阿妍，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收拾好下来。”

褚佳妍愣愣地点点头。

这么急吗。

黄新月一口气爬上四楼，她喘得不行，手上动作却很快，对着作业把课本塞进书包，拉上拉链，一手把书包背到背上，另一只手提椅子。

不过她有点高估了自己的手劲。

眼看椅子就要摔到地上，一双手稳稳扶住了它。

陈述两只手翻过椅子，把它搬到了桌面上。

“谢谢你，差点砸到我脚。”黄新月吐吐舌头。

陈述轻轻勾了勾唇，点点头。

黄新月笑着和他说再见，然后一溜烟跑出了教室。

今天难得是新月爸爸来接她们放学。

褚佳妍站在车外边开车门边鞠躬和黄爸爸问好。

“好久没见阿妍了，是不是瘦了。”黄爸转头向后看。

“爸，你别老说这种让阿妍尴尬的话。”黄新月伸手拍在他脸上。

“好好好两位公主，我们起轿回宫了。”黄爸扭头发动汽车。

新月的生日在下周四，因为不是休息日，所以今天先在家过一次。

黄爸刚把车开进车库，前面有车在倒车入库，他挂挡正想等一会儿，黄新月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车。

“爸，我和阿妍先上去了。”

她拉着褚佳妍的手跑去按电梯。

“这孩子…”黄爸笑着摇摇头。

……

黄新月到家火速换掉了校服，她穿上妈妈买给她的裙子，抬手举着头发要阿妍帮她拉拉链。

“阿妍！你可以帮我拉一下后面的拉链吗？”黄新月倒退着从开门更衣室走出来，她一只手摸着后背的拉链，另一只手握着头发。

“阿妍被你妈叫去换衣服了。”一道男声响起，把黄新月吓一跳。

“路颂也？你进我房间怎么不敲门？”黄新月转过身瞪着他，他穿着黑色卫衣坐在黄新月房间的沙发上。

“我发誓我敲门了，你自己没听到。”他双手举在头旁，站起来走到黄新月身后，“不是要拉拉链？”

黄新月抓起自己的头发，露出白皙的背。

路颂也帮她把拉链拉上。

“好了。”

黄新月放下头发，走到全身镜前照镜子。

她提着裙摆转来转去，把头发抓起又放下，思考什么样的发型合适。

路颂也把手背在嘴前轻笑。

“你笑什么？！”黄新月皱着眉从镜子里瞪他。

“没什么，”路颂也放下手，“裙子很漂亮。”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穿。”黄新月扬着下巴，浅蓝色的连衣裙前面的长度只到大腿，后摆拖下来，黄新月光脚的时候，后面的裙摆会落到地上。

“这么淑女的裙子，和你可一点也不搭。”路颂也笑着说。

黄新月对着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感觉还是扎起来和裙子搭一点。”

她走到梳妆台前梳头发。

路颂也双手环胸站在后面看她：“今天都是老熟人了，你用得着这么打扮吗？”

“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我就是过生日想穿好看点。”黄新月呛声，“路颂也你真是烦死了，别在我房间里呆着。”

“我偏就要呆在你房间。”路颂也大摇大摆地坐回沙发，还翘起了二郎腿。

黄新月气得拿着气垫走过去踹他。

路颂也抓住她的脚踝。

“姐姐，你没穿鞋呢，踢到膝盖你说是你疼还是我疼？”

黄新月皱眉，抿着唇抽走脚，又回到镜子前继续化妆。

黄新月化妆很快，十五分钟后她穿着高跟鞋和路颂也一起走出房间。

楼下的客厅里早就坐满了人，褚佳妍换了一条和黄新月同品牌的浅黄色泡泡袖裙子长裙，是黄新月妈妈一起买的。

黄新月扶着路颂也的手肘款款下楼，引得楼下的男生发出阵阵起哄。

“不要瞎起哄！”黄新月摆出一副无语的表情叉着腰说。

“好了好了寿星小姐生气了。”陶禹哲笑着说。

坐在客厅的除了新月的爸妈和褚佳妍，总共有六个人，都是男生。

说来也怪，一起长大的发小里，只有黄新月和褚佳妍两个女孩。

他们把礼物摆在茶几上，要黄新月看包装选拆开的顺序。

黄新月拢了拢裙子坐到沙发上，路颂也坐到她旁边，和黄新月爸爸妈妈问好。

“颂也现在这么高了，有一米八几了吧。”李纾惊叹。

“一米八六，阿姨。”路颂也脸上挂着微笑，在大人面前他就收起那副恶劣样子，一副乖学生做派。

“哎呦，那你妈妈可高兴坏了，她以前还老担心你长大了长不高呢。”李纾笑着说。

黄爸爸起身拍了拍路颂也的肩，和大家说自己先去把剩下的菜炒了。

黄新月挑了一个抹茶色包装的长条盒子，用墨绿色的绸缎在外面系了蝴蝶结。

“我要先开这个。”她拿起那个盒子，伸手扯松蝴蝶结。

“这是颂也送的吧！”钟一说道。

“果然还是颂也最知道新月的喜好了。”陶禹哲用胳膊撞撞坐在他左边的褚佳妍，“你说呢？阿妍。”

“阿妍的礼物我才最喜欢呢。”黄新月瞪他。

褚佳妍送给新月的礼物是一条蓝水晶项链，这会儿正挂在黄新月脖子上。她脖子白，本来褚佳妍想送条玫红色水晶的，但听黄新月说买了蓝色的生日裙，就改送了蓝色。

“你们小姐妹当然了，我们几个给你挑礼物可是头发都薅秃了。”陶禹哲挠着头说。

说话间黄新月已经拆开了包装，她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块石英表。

表盘上的贝母折射出绚丽的反光。

“好漂亮。”黄新月喃喃道。

“好看吧，我在商场看到的时候就知道你会喜欢。”路颂也有些得意，他拿过手表，“要不要我帮你戴上？”

黄新月不客气地伸出手，路颂也低头帮她把手表戴上，圈围正好，不松也不紧。

一轮礼物拆下来，黄新月的手上戴满了东西。

“你们买礼物前能不能互相通通气。”黄新月看着手腕上的三条手链，其中两条还是同款不同色。

“我举报！”钟一举起手，“许知让他是抄袭我的，我都在群里说了我买的手链，那时候他还没想好送什么呢。”

“这是我妈买的！”许知让一脚踹过去，“谁要抄袭你啊。”

“什么群，你们几个背着我和阿妍还有个群？”黄新月皱着眉问道。

“那可不，我们男生多少有点不想让你们女孩儿知道的秘密。”钟一颇有些得意洋洋。

“切…”黄新月翻了个白眼，“那我和阿妍也有秘密。”

“什么秘密，不会是阿妍暑假每天去看的…哎呦！”陶禹哲问到一半就被褚佳妍踩了一下脚。

“才不是呢！”褚佳妍辩白道。

“你们俩一个比一个暴力，我不要坐你旁边了。”陶禹哲起身，走到另一边要挤到任灿和许知让中间。两人故意紧靠在一起的不让他坐下。

就在三人差点打起来的时候，黄爸从厨房走出来，说可以吃饭了。

新月家的餐桌是大圆桌，八个小孩挤在一边，手肘撞着手肘。

路颂也的手臂本来悬在黄新月的手臂上面，黄新月收着胳膊把手臂放他手臂上，他又把手臂换到新月手臂上。

黄新月瞪了他一眼。

路颂也又笑着把手臂放到桌下。

李纾端着蛋糕走出来问黄新月要不要现在吹蜡烛。

“要的妈妈。”新月点点头。

蛋糕是黄新月自己选的款式，里面的夹心是她最喜欢的草莓和抹茶。

路颂也帮着放好了蜡烛又点上火。

“诶，你18岁生日，为什么只有五根蜡烛。”他坐下问黄新月。

“那怎么办，你再给我变出13根来。”黄新月朝他伸手，路颂也笑着把手拍在她手上。

“我可没有。”

大家拍着手给新月唱起生日歌。

曲罢，黄新月低头双手相握，闭上眼睛许愿。

第一个愿望，希望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第二个愿望，希望大家高考成功，每个人都能考上好大学，读上喜欢的专业。

第三个愿望……

黄新月想要的东西实在太容易实现，她长大后渐渐发现，有些东西不需要她牺牲一个生日愿望去获得。以至于三个愿望，她好像都想不满。

啊，她想到了陈述。

第三个愿望，

她在心里狠狠默念

希望我下一次考试，数学超过陈述。

许完，她睁开眼，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大家在一旁鼓掌。

路颂也边拍手边说：“你这愿望真长，不会是在心里许了一篇八百字小作文吧。”

“你这么长的愿望，神仙愿意听吗？”

“我许了陶禹哲高考考上本科，没实现的话就是被你咒没的。”黄新月拿起筷子说。

“什么？！”陶禹哲拿筷子的手一顿，他放下筷子用拳头锤路颂也的胳膊，“你这个杀人犯，你还我本科！”

路颂也一边抵挡他的攻击一边问：“等下，就算没考上，为什么我是杀人犯？”

晁京白扶了扶眼镜道：“大概是因为如果他没考上本科，他爸妈会揍死他吧。”

……

吃完饭，黄新月站在布置了气球的墙面前要拍照。

她笑着挽住褚佳妍，另一只手比了个耶。路颂也站在她身后两手插着裤兜，身体侧向她。陶禹哲本来想躺蹲在黄新月前面，被路颂也一脚踹开。

“没看到人家穿着短裙吗。”

“哎呦，没注意没注意，我的锅我的锅。”陶禹哲赶快站起来。

拍了照，黄新月和褚佳妍坐在沙发上修图。

她选了三张合照，又选了一张蛋糕的照片，一张自拍，一和张礼物的照片发到朋友圈。

评论和点赞来得很快，红点点上的数字一下子涨到三十多。

黄新月没点开，她把手机放到一边。许知让在家里的放映室选了部恐怖片，七个人挤在一张沙发上。

只有晁京白一人坐在旁边的沙发。

“那个人你在装什么啊？等下害怕可没有你的位置了。”陶禹哲伸着脑袋喊道。

晁京白靠在沙发上，开口道：“只有你们才会怕鬼，我可不怕。”

黄新月用靠枕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她从人堆里举起手。

“我也不怕，我只是被压住了出不来。”

褚佳妍紧紧圈住黄新月的胳膊，这会儿正放到主人公非要在晚上夜探城堡。

“碰！”路颂也在旁边突然叫了一声，黄新月吓得尖叫。

她尖叫完仍惊魂未定，狠狠捶了一下路颂也的胳膊：“好烦啊你！”

“为什么主角非要在晚上走出去呢我真的服。”任灿说道，“明明都感觉不对劲了还要去，这不是自找吗？”

主人公一行人慢慢走进城堡。为了氛围，许知让特意把灯关了。黄新月的爸妈明天上早班已经回了卧室，放映室里唯一的光源来自投影屏幕。

“天啊她落单了，等下就要死了吧。”褚佳妍小声说道。

落单的角色感觉窗后有什么东西飘过，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推开窗户，深吸一口气向外望去。

什么也没有。

正当她缓了一口气，屏幕前的众人也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她回过头，

突然一张鬼脸撑满了屏幕。

“啊！！！”房间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

黄新月紧紧抱住褚佳妍，她魂都快飞没了。

“钟一，我想上厕所，你陪我去。”任灿一手捂着自己的眼睛，一手拍着钟一道肩膀。

“这么大人了恶不恶心，上厕所还要我陪。”钟一只敢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他胡乱拍开肩膀上的手，“自己去。”

“我也想自己去啊！！！我这不是不敢吗！”任灿的声音透露着奔溃。

突然，黄新月隐约听到门铃声。

“等下，你们有听到，有人在按门铃吗？”黄新月的声音有些发颤。

“有。”晁京白点点头。

“妈呀，这么晚了，谁还会来按门铃啊？”陶禹哲摸着自己的手臂，“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刚刚电影里，主人公也是遇到了晚上敲门的鬼。

一群人你推我我推你，谁都不愿意去开门。

“晁京白你不是不怕吗，你怎么不去开？”陶禹哲指着他说。

“新月也说她不怕，她怎么不去开。”晁京白双手环胸好整以暇。

“我…”黄新月抿唇，片刻把眼睛一闭，视死如归地说道，“好吧其实我是怕的。”这时候再逞强就没什么意义。

“我有一个提议，不然我们暂停一下，然后一起去开门怎么样？”钟一说。

“这个好，回来路上顺便让我把厕所上了。”任灿举手附和道。

于是几个人手牵着手，肩挨着肩，战战兢兢地穿过走廊，来到客厅，又站到门前。

门铃停了有一会儿，不知道门口的人还在不在。

“路颂也，你去门眼看下是谁。”黄新月推推路颂也。

路颂也慢慢走上前，打开门眼向外望。

他眨了眨眼，半晌没有说话。

“怎么回事？谁啊？不会真的是鬼吧。”钟一忍不住出声问道。

“信仰科学信仰科学，这个世界上就算有鬼也和我们不在一个次元。”任灿紧紧握着许知让的手。

“是个男生。”路颂也答。

“男生？”黄新月疑惑，谁？

路颂也后退一步伸手打开门，这会儿晁京白正好开了灯，客厅一下子变得亮堂。

门外的男生还穿着崇明的校服，手里拿着礼物盒子。

“陈述？”黄新月被门外的冷风吹得一哆嗦，路颂也见状脱了卫衣盖在她身上。

陈述没想到自己一开门会见到这么多双眼睛。

黄新月众星捧月般站在人群的正中央，穿着一条很漂亮的裙子。

她没有穿鞋。

陈述收回视线，看着新月的眼睛：“我看到你发的朋友圈，来给你送个礼物。”陈述伸手，把礼物递给黄新月。

“陈述？”陶禹哲把脑袋凑到前面。

“怎么？你认识他？”黄新月接过礼物转头问道。

“不是，他不是和我们读同个幼儿园的那个吗？”陶禹哲挠头，“我妈小时候还因为他打过我好几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