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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岁聿云暮(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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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桥楚就是一个闲不下来的嘴碎子。从上车以来,他已经从谢长亭的臭脾气讲到谢家老爷的迂腐。

许随意忍不住打断他:“薛公子想说什么?”

“不要被谢长亭那副皮囊欺骗了。”他还是觉得这公主对谢长亭有意。

马车里铺着苏州绣娘们做的金丝垫,一张四方梨花桌将车上两人隔开。许随意拿眼去瞧薛桥楚,在这小小的空间里他一本正经地坐着。刚才因为激动而泛起的面红也没全部消下去。

“薛公子很在意谢长亭啊。”许随意用揶揄的口吻,不怀好意似地靠近一些。

薛桥楚往后缩着身子,“我哪有!”他用手尽可能隔开两人的距离,“公主您别动。”

许随意吓他的目的达成,知道再戏弄人可能要生气。她满意地坐回自己的位置,看着薛二平静下去的脸又开始红。

这人真是,不经逗。

许随意其实心里明白,她憋着得意冷淡地问:“是为了许随意吗?”

“您也认识老许?”他的欣喜转瞬即逝,“不对啊,那他怎么没和我说过。”

“我和她关系还不错。”许随意不想看他自我纠结。

“老许不可能背着我有新朋友的。”

许随意的话让他陷入更深的纠结,他像在自我怀疑,又像在质疑这位公主说的话。薛桥楚说的话没有夸大,她和薛二真的是朋友互通。

薛老爷觉得薛二不成气候,但是许冠不那么觉得。许冠觉得这小子嘴甜好动,又能带他的女儿在淮安城过得快活。所以许随意也勉强可以算薛桥楚带大的。

她跟着薛二上树掏过鸟窝,大炎夏做网抓过知了,甚至还翻墙逮过偷鸡贼。许随意是按照男孩子的生活长大的,只是在遇见谢长亭后收敛了许多。

“别想了,她和你关系最好。”

“那是肯定的。”薛桥楚骄傲地抬起下巴,还想说说和老许的深厚交情。

那边的公主却是不想听,盖着绒被闭眼佯装休息。马车进了宫门,许随意就不必薛桥楚再送。她往前走,听见背后马蹄声踏踏。马车驶出宏大厚重的宫门,自由地往外面去了。

一月跟在许随意几步之外,几次想走上前说话又顾及宛若还在。她今日虽没去看现场,但是能从薛桥楚的话里听出那名死者和陈子真有关。

久居宫里的人没见过猝不及防的死亡,而且这是唯一一个能找到的与陈子真相关的人物,她怀着对陈子真的各种猜猜惴惴不安。

许随意注意到她的情绪,回宫后以晚膳为借口支开宛若。

“再过两月就是清婉的婚期,难道她真的要嫁进陈家?”一月无措,问眼下还有心情做手工的人。

许随意让均输官替她寻来了一些通脱木,不出宫的时候就在庭院里用通脱木的茎髓做各样的通草花。她的手灵巧,能将晒干的茎段做成不同的花,这几日做的有双藤莲、牡丹和梅花。

她正用手上的细毛笔给梅花形的通草花上色,目不转睛地盯着拼凑的花瓣。嘴里安抚一月:“放心吧,今天这一趟也不是没有用。虽然薛二说的这人死了,但是谢长亭也在那就说明这件事不简单。”

一朵艳红的梅花出现,她将做好的花放到一旁的晾晒架上。晾晒架分三层,下两层的花都是前几天做好的花。

她从其中挑挑拣拣凑出一小捧问愁眉苦脸的一月:“这一束花拿去给梁瑾期如何?”

虽然都是不同的花状,但是因为大小和颜色相近,看起来竟也觉得和谐。

“放宽心吧,”许随意将那捧花放在她面前,“我了解谢长亭,他能来就说明那个娇娘不简单。我们明日借送花的名头去看看梁瑾期,从他那问问案情。”

“你觉得七哥会原谅我吗?”一月拨弄着花,神情沮丧。

许随意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没有实际意义,但是她不想一月如此颓丧,于是从晾晒架上找来最漂亮的一朵花别在一月黑发上。有了鲜花和颜色的装扮,一月看起来生动许多。

“很漂亮我的公主。”许随意真心夸她,哪怕是换了皮囊,有些人从灵魂骨子里透出来的东西是不会变的,像眼神和语调。

一月被她哄得开心,拿手轻轻去摸耳边的花。她觉得自己配不得这么艳丽的颜色,这种张扬一眼就吸引人的应该是许随意的颜色。一月没告诉过许随意自己从前一直在偷偷关注她。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像皇城里打扮光鲜的菟丝花,实际上还是要倚靠别人活着。她母妃说,只有她哥哥变得受父皇喜爱,她也才能在这宫里被人尊敬着。

所以小时候第一次在宫宴上见到许家的小姐,她就觉得这人和她截然不同。

许随意坐在她爹边上期待地等着每一道菜,碰上好吃的会向许冠点头称赞,吃到难吃的会苦着一张脸嫌弃。梁云乐没有在宫里见过有人可以带着这么丰富的神情,生动的真实的。

宫宴上总有人想来找曾经风光无限的大将军攀谈,夸他儿子越来越有他当年的风范,夸他女儿越来越俊俏。许冠总是笑着道谢,等许随意吃饱找理由带她离开,留着许礼意一个人应酬。

她也跟着出去,看见大将军将女儿抱起来放在肩上。年幼的许随意夸赞皇宫华丽,夸赞宫里的娘娘公主们生的好看。

许冠背着人往宫门走,爽朗笑着说,“我的芽芽生的更好看。”

那晚她在明月高悬的夜里站了好久,久到小腿发酸。但是她第一次生出向往和羡慕。她向往许随意过的生活,羡慕有个会喊她小名的爹爹。

一月回过思绪看着在庭院里转悠的人,觉得许冠这小名取得真不错。不知道是不是相处一段时间的融洽,向来不多嘴的人忍不住多嘴,“你和谢侍郎的关系好像不如传闻那般恩爱。”

“嗯?”许随意坐回她面前,颇有兴趣地问:“我和他还有传闻吗?”她知道谢长亭这人定是有说不尽的传言,只是没想到自己也能蹭上光。

“当然了,大家都说谢侍郎是为你下的临天台。”一月细想,“还有他为你诸子台折友、春归园种花、千里路寻灯。”

“等等,”许随意打断她,“这些是哪里的说书人杜撰的?”这些事她作为主角之一都不知道。

“怎么你都不知?”一月不信,毕竟除了传闻,她偶尔派去记录许随意生活的侍卫也回禀过这些。但是这个事情她自然不能说。

“没有的事我怎么知?不过谢长亭好像是有一次不太高兴地从诸子台回来。我问他原因他只说和一些人文道不同。” 文人墨客之间多有自己的想法,有时候谁也说不过谁,她也没往心里去。

“应该没有那么简单,听说是有人说你坏话。”

“展开说说。”

谢长亭年少成名,在诸子台有一众的文友论道。当年他入临天台被任下一代司命,多少人都觉得实至名归。可是他后来没有缘由就下山入仕,原本许多敬仰他的人开始鄙夷,觉得他贪图荣华。

他没有理会,依旧常去诸子台。只是那天有个叫张冕的人说许家小姐就是个草包,除了玩乐耍剑什么也不懂。如果不是她有一个战功累累的爹,她连给谢长亭提鞋都不配。当然她就算有这样的爹,也是配不上。

一般说坏话的时候主角都会在场,刚好谢长亭站在屋外听了全部。他推开门看着哑口的人冷声问怎么不继续。

“后来呢,他打张冕了?”许随意嫌一月讲话太慢。

“没有,一群文人你指望怎么动手。说是互掀了桌子,一通对骂。当时把在场的人都吓傻了,平日温文尔雅的谢公子骂起人来完全不落下风。”

这儿童式结局属实是许随意没想到的,她想着谢长亭那个死板的样子骂人不禁笑起来。“这听着可不像是真的。”

“不信你可以去诸子台问问,还有他开辟春归园为你种花。”

“他说是自己想种菜。”

“那千里寻灯呢,灯呢?”

“哪来的灯?”许随意喜欢灯,但是谢长亭没送过,“等等,你说的是那堆破烂吗?有一日他确实很晚来敲门,给我送了一堆琉璃碎片。”那碎片怎么看都凑不出一盏灯。

“说不准在路上摔碎了。”一月替谢长亭找补。

许随意好像隐隐约约想到一些细节,比如诸子台那天谢长亭怀里半本的书,送琉璃碎片那天微重的喘息。还有很多次来给她送食货说是碰巧经过,带她去游船说是办公。

从前没被注意的事情再想起,竟真的都像谢长亭找理由去满足迁就她。许随意沉默,低头去看小池塘边凹凸不平的石粒。

做春归园时,她也会在天高气爽的午后和谢长亭一起铺小石子路。不过许随意并不专心,她只会托着脑袋看向谢长亭,看他低眉专注,看他的轮廓在光影里明灭。

上上辈子那种被抛弃的情绪和现在的悸动相互拉扯,许随意不知道自己和谢长亭的缘分如何,她总是在纠结那个答案。

“你说他真的喜欢我吗,如果遇到生死般的抉择,他会放弃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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