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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疏影横斜(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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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夜,淮安各家都在忙着清扫门闾去除尘秽。小孩拿着扫帚追逐打闹,遇见大人就佯装乖巧。

年长者端着凳子换掉旧门上的门神,贴上崭新的春联。街巷的行人鲜少,各家飘着炊烟,暮色低沉。

皇宫的红墙配上鲜艳的灯笼,从中午就开始的乐舞声不停。新送来的华服挂在木施上,迎接着几个时辰后的盛宴。

在一月进来前,许随意都在院前看她的趣书。这几日都在忙着手工,直到昨天晚上才将成品完成。成品被送去宫里的造办处坠上流苏,等着晚上献给老皇帝。

锦妃送来的两个宫女安分,除了那日赐名后来没在许随意跟前伺候。姐姐寡言的性子符合许随意给的名字,说话寥寥几句,做事看着沉闷稳重。妹妹沉默也算听话,耍些小聪明也无伤大雅。

那两个宫女应该没有去告状,因为她没再从锦妃那边得到不满。

但是一月沉着脸进来说无骨花灯被毁,许随意第一时间还是怀疑那对双胞胎。花灯被一月捧在怀里,一面已经破碎。

这是她花了整整八天做出的无骨花灯,通身没有一根骨架支撑,是由定好尺寸的纸质灯片粘连塑形而成。灯面上的游鱼和福字都是许随意用针一下一下刺出来的。

原本整个灯面已经完成,只待流苏飘下,晚上的灯火点燃,光便可透孔留影。她想送给老皇帝挂在御书房门口,给肃穆庄重的大殿增添几分温情。

但是现在没有了。

许随意从一月手上拿回来花灯,那一面已经难以修补,连带周围都有丝丝裂纹。她摩挲过细密有致的针孔。酸涩地问:“是有人故意的吗?”

一月压着声音和她道歉,“是我的错。路上遇见了冷宫跑出来的猫崽,害怕之下手上用了力,将这灯损坏了。”她清楚知道这是许随意的心血。这花灯的剪样和刺绣,她重复了上百次才得了这一份。

昨晚许随意把这个花灯交到她手里,一双眼熬的通红却带着光亮。她既满意自己的作品出生也期待这个花灯在宫宴上出彩。

一月也惊叹她的巧手,这是在大梁都很少听过的手艺。当许随意一笔一笔刻画出图案时,她也能感受到溢于言表的喜悦。倘如摊开那双手,葱白样的手指上还留着泛红的针眼。

一月再说话已经哽咽,“我想办法弥补,肯定可以出宫开府的。”她也知道许随意迫不及待地想逃离这个牢笼。

不是人为好像更会让人难以接受,这种无力和窒闷一起向她涌来。

“补不了的。”这种脆弱华美的东西怎么能缝补的,世间独一,缺憾难全。

她抱着灯坐到椅上,再听外头的丝乐声觉得心烦。破裂的纸面划伤手指,立马就渗出一道血痕。灯面上的鱼儿碎成两半,那带着鱼头的半段对着脸,像是在嘲笑她的痴心妄想。

一月低头没看许随意的动作,她站在原地和许随意一起沉默着等天色昏暗。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减轻这个人的难过,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弥补现在的过错。

明明她抱着花灯一路都走地小心,怎么就被一只小猫吓破胆。

殿外有公公来请,让公主早些入座。宛若传来意思,想帮着一月给公主打扮。进来就感受到僵滞的气氛,幽暗无光的大殿内一坐一站,皆是一动不动。

“公主?”她试探喊了一句,只听到黑暗中的人低低应了一声。

宛若以为是公主不愿意掌灯,在暗中慢慢走到一月身旁,“那我和一月伺候您更衣。”

公主还是低低应一声,起身到木施前站住。

“公主,你怀里的东西我先给你放下。”宛若小心收过来,紧接着就听到公主说,“扔了吧。”她才发现这花灯的损坏,明白了这死寂的气氛。

她为难之际,一月取下新装替公主换衣,在窸窸窣窣里一月无声点点宛若的手背。

宴会设在重华殿前,两侧四排坐席从殿前台阶延到侧门。西域献上的舞姬蒙着轻透的面纱舞在中间,在旁的琴师们娴熟地拉着胡琴。到宴的人是皇子亲王们,都与梁氏沾亲带故。

许随意从侧门进入,盛大的排场和喧嚣陌生的人们让她愣神。她迎着夜风仰头,穿过重重看见台阶上面掩面欢笑的妃嫔,绚丽的步摇和珠钗带着细闪。台阶下的人们四下交谈,像是有道不完的寒暄。

可那群妃嫔里没有她的母亲,那些健谈的人里没有她的哥哥,就连最后入座的人也不是她的父亲。她的父兄都还在世,许随意却和孤苦伶仃没有分别。

许随意以为她看到父兄安然就能满足,这能让她在天家的明争暗斗里谨慎地活着。可是她好像也不能,起码在这些时刻,她忍受不了这样活着。

佳节团圆夜,相坐尽无言。

从前被她藏起的思念渐浓,被强撑的坚强消散。满座的热闹里没有一个声音和她有关。她的泪水没能忍住,竟就在这隐没的侧门里止不住声的抽咽。

许随意知道不能发出声音,她转身将额头抵在墙上,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一月也酸了眼眶,她着急地握住许随意的另一只手,半环抱着轻轻拍背安慰。她听见许随意用气音断续说话,凑很近才听清,“我就,就,就哭,一下,一下。”

皇宫温馨欢快的歌舞里,光华皎皎的月夜里,没有人会注意到短暂微弱的哭声。

只会有人在看到姗姗来迟的公主时给一个讨好的笑或者无关痛痒的问好。许随意落座的时候注意到台阶上的锦妃向她看来,锦妃好似蹙起眉峰,生气她的晚到和不知礼数。

梁清婉下午刚回淮安,梳洗一番便匆匆赴宴。她坐在许随意的对侧,看见那人来时微红的鼻尖,她问身侧已经喝了好几杯的梁啸:“你觉得冷吗?”

梁啸喝得身子正暖和,“怎么会冷。怎么,妹妹冷了?”他的话里带着嘲弄,像是梁清婉说是,他下一秒就准备讥讽。

梁清婉没理他,派身边的丫鬟去问问。丫鬟从宾客后面悄悄绕过,走到许随意那边问了又悄悄回来。

“公主怎么说?”

小丫鬟如实回答:“公主说是路上冷,风吹红的。”她想着还补充,“公主身边的人也吹红了眼鼻。”

梁清婉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感觉好像也没有很冷。

许随意已经压制了情绪,她甚至在梁清婉的丫鬟问候之后给了一月一个安抚的笑,“我没事,没关系的。”她说的是那盏花灯。她知道一月也是因为受到惊吓。

梁云旭在边境赶不回来,老皇帝早就派人给了奖赏送去。故而许随意的座位就在梁瑾期之后。

梁瑾期也看到了公主来时的异样,但是他没有想好怎么开口。自从那天御花园分开,他们就再没有见面说过话。案子的事情,她好像真的从当时心心念念要加入到现在的不闻不问。

当然他也听到了许随意回复梁清婉的话,可是总觉得不太相信。他不动声色地端起杯盏,拿余光去看身侧的人。她就呆坐着看着面前的冷食,不说话不动作。

老皇帝在这支舞结束后才被人簇拥着入主座,他看向台阶下的众人开怀大笑,“今日得幸,才能团聚。”接着无非是一些家常话,从梁九王爷纳妾到梁二王爷抱孙女。

离得远的亲王都极少说话,一是沟通不便,二来也不如前面嫡亲的王爷皇子们身份尊贵。

等老皇帝宣布开席,众人才将目光从老皇帝身上放回自己身边。原本停下的歌舞又重新奏响,酒席间举杯推盏,薄衣轻盈。

许随意没什么胃口,动了几筷子就吃不下。她让一月先回去和宛若吃点,等晚些再来找自己。舞姬穿着贴身大裙摆的纱衣,在烛火朦胧下翩翩。裙摆洒出,在一圈圈转动下如起伏的浪波,许随意看着入神。

她没有注意到身侧的人什么时候离席,只是在梁瑾期重新落座时回神。她不由自主地转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阿乐今晚似乎兴致不高?”梁瑾期先开口。

她听见这声问,脑子慢慢地转,“没有兴致,不高。”

因为她中间短暂地停顿,梁瑾期哭笑不得,“这是没有兴致,还是没有不高?”

“没有不高,只是最近看闲书看狠了眼睛疼。”她故意搓眼睛,“七哥不要和别人说。”她看到梁瑾期点头才放心。

舞姬乐师离场,这场宴会也快要结束。酒足饭饱,老皇帝问众人有没有惊喜让大家都看看。这回倒是靠后的亲王先动,他们大多带来各自辖地的名贵特产和各色纹样的瓷器。老皇帝都按贵重程度给了不同的赏赐。

等到前面的王爷就是另一番景象,各种奇珍宝物眼花缭乱。四皇子梁准的《千里江山图》安平郡主梁清婉的千里马,梁九王爷的夜明珠,七皇子梁瑾期的澄苏木樨香,连最小的十一皇子都送上了自己写的百福图。

老皇帝欣慰,将这些东西一一赏过。他觉得还是小十一的礼物最有心意,但是幼子年岁不足,不好给太大的赏赐。所以他思虑过后,想把这个赏赐给老七。

他给身边的几位妃子闻闻木樨香,这香气沁人心脾又清淡典雅,最适平心疏气。

愉贵妃将此物送还皇帝手中,赞叹不已,“七皇子当真有心,挂念陛下整日公务劳神,送了这等好物。”

老皇帝就想听这样的话,以便能顺理成章地给梁瑾期赏赐。他听到锦妃也觉得甚好,正想给了赏赐结束宴席,锦妃又自豪说道:“阿乐也是费心给陛下做了礼物。”

他并没有看到公主有呈上礼物,听锦妃说着应该也是不俗。老皇帝看了眼章公公,并没有直接问公主是何礼物。

章公公明白意思,从老皇帝身侧去了公主那里,“公主殿下,锦妃娘娘说您做了礼物要请陛下一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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