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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高塔将倾(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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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口往来的人多,红着眼的妻子送走将要远行的丈夫,将手里那点碎银塞入行囊。身强力壮的男人肩头扛着重物,在巨大的商船上来回。他放下东西转身,接过身后颤巍巍老人手上的重物。

“徐伯,别你慢着点。”

“哎,没事。”徐伯谢过男人,跟在他身后又往商船走。

男人知道劝不住,叹了口气继续自己的活。骄阳灼人,冬日的热汗湿透衣衫,肩上的重量越变越沉。不少人寻了一处阴凉坐着休息,他们看着还在搬运的老人调侃。

“大老三,你现在连徐伯都比不上。”说话的人拍拍大老三那一身肉,“这也没用啊。”

大老三不乐意地拍开他的手,“滚一边去,你厉害怎么也坐着休息。”

那人悻悻把手收回,嘟囔着:“我可没有一个吸血的女儿。要我说,这女儿就是没有儿子好。”

“儿子早死也没什么用。”大老三的话一出口,在场的人一并沉默。这里干苦活的人都知道,徐伯不仅有个要钱的女儿,还有个早死的儿子。现如今只有白发人可怜地活着,无依无靠还要出卖力气。

精巧的画舫停靠在对岸,里面烟香缭绕,动听的琴声不断。懂事的小厮掀开珠帘,请矜贵的人入内。

梁清婉看到里面坐着人皱眉,“怎么是你?”送请帖来的人说是公主邀请,她还奇怪梁云乐哪里来的画舫请她一聚。如今一看,倒是被面前的人骗了。

她不想在这和陈子真虚与委蛇,“公主不在,我就不打扰陈公子雅兴了。”

“郡主稍等。”陈子真从后追上,施然立在梁清婉身侧。他能看到她冷着一张脸,连眼神也不愿给她一个。“公主殿下稍后就到,郡主不妨休息片刻。”

谎话没有被直白的拆穿,陈子真仍旧摆出好脸色招待梁清婉。这画舫是淮安有名的贵人船,里面歌舞升平,玉帐香软,贵胄侯爵相聚,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多得是人以登上此船为荣,以为自己仕途有门。

伸手不打笑脸人,梁清婉只能坐下。陈子真殷勤地把桌上的点心推到她面前,“郡主尝尝这厨子的手艺。”

梁清婉不喜人靠近寒暄,她将食货悉数推拒,“陈公子不必如何。”退婚的话已经到了喉咙口,陈子真却换上一副失落的神情。

许随意进来就看到陈子真脸上的悲伤,那人低头耷拉眼角,用紧握的拳头遮住紧抿的唇。他生地白,这样看去真有几分脆弱的意味。

在陈子真身上联想到这个词,许随意一愣,回过神又仔细打量了他几眼。那边的梁清婉紧蹙秀眉,面色冷地可怕。她带着迟疑和排斥稍稍退开身位。

一月拿手指轻戳她的后背,让她快去缓和场面。许随意从陈子真的动作里品出一丝绿茶的清香。

“是我来地晚了。”没吃上你们两热乎的瓜。许随意注意到梁清婉投来的眼神,将要出口的话又咽回去,乖顺地坐到她身边。

梁清婉本就看不上陈子真,如今看他这幅柔弱的样子更是嫌弃。她不能对着人恶语,只能嗔怪许随意:“公主怎么请客自己迟到?”

“我迟到了吗?”许随意转头去问一月,“我怎么记得陈大人给我送的请帖上是这个时辰。”

得到一月肯定回答的许随意还要朝陈子真确定,“我是没来晚吧陈大人?”

梁清婉开口,许随意就明白意思。看样子今天的宴会是陈子真借着她的名义约的人,他这煞费苦心让许随意在责怪和同情之间摇摆。

最后许随意故作深沉,“陈大人呐......”她觉得自己的情绪恰到好处,既有对他痴心的同情又有未经允许的失望。

陈子真错愕,随即顺着她的话道歉,“公主恕罪,实在是郡主不愿见臣,臣不得已出此下策。既冒犯公主也欺骗郡主,还请公主责罚。”

许随意看向梁清婉,挑眉示意她来定责罚。梁清婉摇摇头,回她一个口型‘随你’。对梁清婉来说,她和面前这个男人只有一道婚约束缚着。其他冠冕堂皇的赏罚对她来说都是毫无意义。

她拉住梁清婉的手劝着:“我瞧着陈大人真挺喜欢你的,别这样伤了和气。”许随意用无名指轻轻压梁清婉的手掌心。

许随意的话里在给陈子真台阶下。梁清婉轻哼一声不再犟着,无形中软了脾气。

“谢过公主。”陈子真换上笑意,招呼人上菜款待。

“陈大人客气,”她应付完陈子真继续对着梁清婉絮叨,“等会尝尝画舫的佳肴,据说手艺比御厨还要好上几分。自从上次去环彩楼撞见血,我这段世间总是睡不安稳吃不下饭。”许随意顺势叹气,揉了揉额角。

为了不让陈子真怀疑,许随意昨晚特地熬夜晚睡,现在眼下有着淡淡的乌青,在素白通透的脸上尤为明显。

梁清婉前段时间在边境,没有仔细听说环彩楼的事情。现在看着她疲累地样子担忧地问:“怎么好端端见了血,要不要去佛寺祈福?”

陈子真也看过来,迎合着梁清婉的担忧,“公主身体为重。”

许随意装作欲言又止,一个她字开了三遍头也没继续说,最后无奈摇头。

“想说便说。”梁清婉被她这个样子勾起好奇,看她不说难免心痒。

许随意不好意思,“这事人多不好开口。”

陈子真明白她的意思,吩咐在场的人都下去。他没开口问,好像做的这些只是为了让许随意感到舒服。

陈子真的心腹甚至贴心地帮许随意关上半扇窗户,挡住了外面一半的天光。明媚的日光被拒,外面传来的轻微流水声给室内平添几分神秘。

许随意觉得现在这个氛围适合讲恐怖故事,波澜正起处,浓情才露时。可惜面前这两人不是相配的良人,她要讲的也不是鬼故事。

三个人各有心眼。

“她好像是被人勒死的。”许随意话里流露出恐慌,“那个叫娇娘的舞姬脖子上有好大一片勒痕,脑袋上流了好多的血。”她的话讲起来有些云里雾里,明明在说勒痕,又提到了鲜血。

但是想到这是受惊吓人的话,他们也没觉得不妥。梁清婉好似想到画面,艰难地问有没有找到凶手。

“官府的人好像说是自杀,”她话语一顿,用余光去看陈子真。那人的心思没在许随意说的事情上,他一手藏在袖子里,一手屈肘放在桌上,目光落在晃动的珠帘上。

“但是我好像听到谢侍郎说是他杀,凶手可能是赵鸿宽。”

陈子真表现地和梁清婉一样惊讶,他半是怀疑半是忿恨地说:“他也算是半入朝堂,怎么还会做这种事?”

“这要是真的着实令人气愤,就算他有官职在身也不可饶恕。”许随意赞同道:“这事情没有结果,我总是觉得有冤魂在我身边。”

陈子真宽慰的话还没来得及,外面有人敲门。是陈子真的心腹,他说酒菜已备好。

画舫上的厨子真有手艺,就是心里不自在的梁清婉也多吃了几筷子。待佳肴用尽,梁清婉就暗示许随意要走。

陈子真的招待确实周到,他没有强留,而是早就预料一般让人将画舫送回岸边。许随意出来就看到画舫推出金色的水波,稳稳向岸边靠拢。

“待下次有机会,我请陈大人吃饭。”他们一起站在船头,许随意想和陈子真别过。

画舫行进带起的风吹起发丝和衣角,陈子真弯腰恭送。腰间透白的东西随着他的动作露出又消失。她带着梁清婉告辞,一路晃回城中。

“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梁清婉今天听她又是维护陈子真又是讲案子,她都来不及仔细考虑。

许随意说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含糊回道:“我就是探一探陈子真的为人,感觉他挺喜欢你的。”

梁清婉瞥她一眼,语气幽幽,“你信只见一面就非她不可的良缘?”

许随意其实是信的,因为她从前对谢长亭好像就是这般。寥寥几面,她就跟疯魔一样要嫁与他。可是借着梁云乐的口,她还是说出不信。

可能梁清婉这种不信才是对的,毕竟上上辈子她和谢长亭的结局就是很好的例子。世人大多觉得许随意高攀,可她觉得是天赐的良缘。她那时不懂阿爹的欲言又止,不懂薛桥楚的叹息,不懂周遭人的指点。

最后一个人怀揣着定亲的信物投河。

那种无奈悲伤的情绪席卷而来,冲淡了昨晚谢长亭那句近似告白的话语。她想,人怎么可以在一个人身上摔倒两次呢,除非她是个傻子。

许随意:“我不是傻子。”

梁清婉:“别信男人的嘴。”

两个人的话一起响起,许随意懊恼怎么将心里话说出来。

梁清婉看她的眼神奇怪,组织措辞半晌才问出:“你没事吧?”她的手指许随意脑袋上。

许随意尴尬,刚想说自己没事,可看到梁清婉身后的人更尴尬。谢长亭不知道听了多少,站在梁清婉不远处,噙着笑意看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距离的问题,许随意觉得他的视线也落在她的脑袋上。

梁清婉转身看到谢长亭,脸上的嫌弃之意更显,“你怎么在这?”

许随意觉得梁清婉似乎对每个男子都很嫌弃。她看谢长亭缓步而来,停在和梁清婉并肩处。

谢长亭对着她,话却是梁清婉说的,“我只是想来告诉你,西边来的商队进城了,随行的翻译是你熟人。”

许随意只觉得一阵风经过,那个不信男人嘴的郡主已经跑没影了。大街上除了身边来往的行人,只剩她还带着尴尬和谢长亭对视。

“不如我送公主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她在人流里没找到一月。

谢长亭站着不动,等她的目光寻找一圈回来,“我让她先回去了。”

“我身边的人你怎么吩咐地这么顺手?”她对着人阴阳怪气,不等谢长亭回答就自顾自走。

谢长亭跟在她身后,隔着小半步的距离,“你也可以吩咐我。”

许随意蓦然停住脚步,她转过脸正好撞上谢长亭的目光。好似周围的嘈杂和人影略去,她完整落在他的眼里。

谢长亭附身,慢慢凑到她眼前。在越来越近的距离里,许随意问:“是不是你脑子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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