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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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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徹回到杨宅便回自己的东跨院,受伤的消息他没准备告诉杨信,杨信不知从谁那里听到。

他正在房中给伤口换药,杨信过来。

因为出贡院时被人挤了下,伤口又渗出血,小臂也肿了一圈。杨信进门正见到他狰狞的伤口,当即眉头拧成川字。

“伤成这样不请大夫,就自己处理的?”

“看过大夫,只是换个药而已。”他看了眼旁边张延,“张大哥处理这种伤不比大夫差。”

当年自己那么重的伤,都是张延给他换药,早就纯熟。

杨信鼻孔哼了声,询问怎么受伤。

未免影响他第三场考试,他谎称是遇到旁人打架被误伤。

“身边没一个有用的。”走上前扯过张延,甩到旁边,亲自替他换药。

张延翻他一个白眼,将手巾摔扶手上,在旁边坐下。

杨徹不好意思笑道:“这点小伤,还是不劳大哥动手了。”正准备将手撤回去,杨信摁住他手腕。手臂疼得使不上力,他只能屈服。

看着杨信小心翼翼的动作,好似小心侍弄一个易碎的泡泡,拿着温热湿巾一点点擦去伤口周围的血迹,然后将药瓶里的药粉一点点顺着伤口洒在伤处。

药烧着伤口灼痛难忍,杨徹疼得咬牙,手臂轻微颤抖。

杨信抬头责怪地看他一眼,按着他手腕力道加重,让他动弹不得。

上完药,用药片刮小心地抹匀,然后取过布带轻轻地抬起他手臂,一圈圈缠绕。力度不大不小,正正好,布带绑的既不松也不紧。

他竟然不知道杨信还是这等细心之人。

其实小时候他也是个很会哄人,照顾人的兄长。

有一次他磕破膝盖,杨信温柔地用帕子给他包扎,还像个小大人一样抚着他的头哄他:“小耳朵乖乖,不疼了。”

当时他是个成人芯,被一个小不点这么照顾,别扭得浑身鸡皮疙瘩。

伤口包扎好,杨信随手去扯衣袖,准备放下来,见到他臂弯一侧有一处伤疤,伤口愈合,看得出是很多年前的旧伤,伤疤蚕蛹大小,表皮很薄,颜色较浅。

“这是怎么伤的?”

杨徹看了眼,略略思索下,笑道:“忘记了。”

“这么大的伤口还能忘?”

杨徹笑而不语。

杨徹见他不愿意说,不再追问。冷冷留下一句叮嘱便离开。

随后李姈派人过来,送了些东西,杨徹为了不让她担心,让张延回来人自己就是皮外伤,没什么要紧,过几日就好了。

他自是不知张延已经将他的伤势情况一五一十禀告李姈。

次日去贡院,杨信提前出门和他一起过去。

杨徹心里明白杨信是担心他再遇到什么危险。

难得他关心,杨徹领了这份情。

第三场顺利许多,到了号舍时辰还早。

左边的考生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举子,站在号舍前昂面对天,吟了三句诗,最后一句似乎是憋不出来,换了好几个姿势,又是看天又是看地,又是踱步又是捋胡子,愣是没吟出来。

右边的一位年少举子大概是被老举子憋得受不了了,给他续上。

老举子回头看年少举子,微微点头:“好!好诗!”

“老先生,你考多少次了?”年少举子挤兑他。

老先生好似没听出这话中讥讽,还认真数起来。

“这是第十次了。”感慨一声后道,“这次不中就不考了。”

“是该不考了,也要给子孙留条路。”

这话已经很不客气,老先生依旧浑不在意,像是没听出恶意一般,捋着胡须呵呵地笑,一脸骄傲道:“我儿已经是进士,如今正在地方上做官。”

“那不在家享福,还跑来考。”

这时差吏喝止,他们也停止交谈。

过了一会儿,太阳落山,晚霞铺满半边天,映着整个贡院内金灿灿,好似镀上一层金。

年少举子探出头问杨徹第几次考会试。

“第一次。”杨徹兴致缺缺地回道。

“那你中举很晚?”

杨徹观年少举子模样,和他相比那是很晚了,但是和大多数人相比,也不算晚。

他点点头:“庚子科乡试举子。”

年少举子神情骄傲道:“我也是庚子科中举,我中举时年方十五。”

“阁下乃是神童啊!”杨徹惊喜地称赞。

对方很享受被别人这样称颂。

只是可惜差吏再次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夜间左边老举子鼾声震天,引来旁边人不满,年少举子直接过去将老先生捣醒,一晚上捣好几次。

杨徹也睡得不安生,好在半夜发卷时老先生就醒来答卷,他困得厉害,考卷扫了眼没有损坏污迹就搁在一旁,倒头继续睡。下半夜没有鼾声,倒是有老先生是不是唉声叹气,声音终究小了些,他睡得稍稍安稳些。

次日醒来,杨徹先拿考卷过来看,习惯性通览全卷,看到最后一题时,他心一下子沉入深渊。

《诗》云:邦畿千里,惟民所止……

一字不差。

虽然心里已经设防,真在考卷上看到这一题,整个人还是震惊许久,好半晌才缓过来。

他赌输了。

真的是泄题。

有人在考前,在考官们进入贡院之前已经知道了考题。

提笔答卷,他无法聚精会神,脑海中不断冒出隋波和张淮,和自己给他们答的那份答案。

隋波和张淮二人却没他烦恼。

在见到考卷上的题目,他们二人欣喜若狂,将杨徹为他们写的文章,原文不动默写出来。

隋波先答最后一题,写完后脸上笑意难掩。其他几题答得只要过得去,有这一篇文章撑着,也不失为一张不错的答卷,况且他还有第二重保障。

应该万无一失。

张淮与他的心境有些相似。

贡院内除了他们二人,还有其他的举子见到此题心花怒放,感觉自己就要一步登天了。

与他们远远相隔的字号内,杨信看到这一题已经是午后,前面题目全都答完,他震惊得呆坐在字号内,双手抱头撑在木板上像个泥塑,久久不能动笔。

巡视的士兵,来回走了几趟,见到他还是固定的姿势,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喊了他一句。

杨信这才慢慢抬头,缓过神来。

“若是身体不行,就交卷找贡院内大夫瞧瞧,大不了三年后再考,别闹出性命,上一场有一名举子在贡院内咽气。”

杨信道了句谢,这时天已经暗下来,明远楼响起了鼓声,巡视官兵,提高嗓音提醒还没有交卷的考生,现在鼓声已响,开始给烛,让他们没答完抓紧时间。

杨信看着面前考卷上的题目,颤抖着手提笔蘸墨。

他尽力控制自己情绪,可手还是抖得厉害,连巡视的差吏都以为他真的有什么病,对他特别关注一些。

在第二遍鼓响之前他终于将这一题答完,字也没了任何笔锋,甚至出现几处涂改。

交完卷,他还未真正缓过来。

在龙门前的众考生中寻找杨徹,遇到熟悉的人便询问有没有瞧见杨徹。

而此时的杨徹缩在一处角落里,抱着双膝,裹紧外套,脑海中全在想这次春闱。

考前泄题,还是考卷未出之前泄题,这比通关节、替考更恶劣,更可怕。

背后之人直接掌控着这场春闱。

他抬头看着周围黑压压的人群,考生们的脸上有喜悦、担忧、悲痛,有抱头痛哭的,有生病在呕吐,甚至又病倒直接昏过去的。

九千多名举子,寒窗苦读多年,他们多少真才实学,最后像高昇一样被埋没,多少怀揣一腔热血,最后如方鉴一般走入歧途,还有多少人失意远遁。

他昂首望着天上的一轮圆月。

寒夜中圆月更加明亮,淡淡的冷光洒下来,好似一层寒霜,寒意阵阵。

“无端夜□□掩昼,天教月上明远楼。”他低低念着。

也许这才是他穿越过来的意义。

前世他不顾一切揭露A大考研黑幕,受到多次威胁,最后死在一场看似意外的车祸之中。

穿越过来父亲被诬舞弊,父兄亲人都死在别人安排的局中。

如今自己又面对这样的局面。

三次了!

他知道科场没有干净的,但是他不知背后竟肮脏到这个地步。

他靠在身后的墙上,昂头痴痴地看着天上寒月。

“无端夜□□掩昼,天教月上明远楼。”忽然有人重复他刚刚念的一句诗,赞道,“好诗啊!”

杨徹侧目望去,竟然是高昇,一身宽大棉袍,衬得人清瘦非常。

“高先生。”他精神萎靡地打个招呼。

高昇放下考篮,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盘腿也靠在墙上望着月。

两人沉默许久,高昇歪着头,低语:“这一场会试,亦有考官卖关节。”

杨徹扭头看他。

“高先生怎知?”

“春风楼,温柔乡,醉生梦死之地,没有撬不开的嘴,没有烂在肚子里的秘密。”

“哪位考官?”

“还不知。”高昇闭上眼,“睡吧,醒后再想醒后的事。”

“考生是谁?”

高昇摆摆手,“别打搅我睡觉。”不再搭理他。

高昇有没有真睡他不清楚,杨徹是一夜未眠,次日放排,他精神不振,魂不守舍地踏出贡院。

坐在回府的马车内,靠着车壁闭眼一句话也不想说。

张延看他眼底乌青,想他是没睡好,没有打搅他。

回到杨宅,刚下马车小厮传话杨信让他过去。

他猜因为考题之事。

主院内的下人都被摒退,院中空空,连邱叔都不在。

他脚步刚跨过堂屋门槛,杨信已冲上来,扬手便是狠狠一记耳光,脆响传得很远。

“杨徹!”杨信几乎是怒吼出来,“你想死吗?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杨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耳光抽得趔趄一步,撞在旁边门框上,眼冒金星,脑袋嗡嗡作响,整个人都懵了。

拿着东西正走到东跨院的张延等人听到主院的声音,都惊得僵住,张延扔下东西跑过来,见到堂屋门前情况,惊得瞪大眼。

“二公子。”张延奔过去扶人。

紧跟过来的廖簇和明玕、郁离三人个个震惊,面色惊恐,愣站着不敢动。

闻声的邱叔慌忙赶过来,愣了几瞬才敢走上前去。

“大公子息怒,二公子手臂上还有伤,即便犯了错,也待伤好再说。”

“退下!”杨信青筋暴出,怒不可遏。

邱叔不敢再开口。

张延见到杨徹脸上清晰掌印,嘴角已经溢出血来,对杨信怒斥:“杨信!你发什么疯!”

“滚出去!”

“疯子!”张延扶着杨徹准备出去。

杨信厉声怒喝:“杨徹你给我站住!今日不交代清楚,别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张延不搭理他。

杨徹抬手制止张延。

他猜到杨信会发火,却没想到他会动手,而且下这么狠的手。

脸颊火辣辣地疼,耳朵还在嗡嗡响着。

“你先出去。”他对张延吩咐。

张延愤怒骂道:“他疯了,你也疯了?还想被打?”

“出去!”杨徹语气加重。

张延看着他坚决的眼神,气恨地甩下他手臂,对杨信威胁:“你再敢动手,我卸了你胳膊!”甩袖出门。

杨信满眼怒火瞪着杨徹,转身走进堂内,压着喷涌而出的愤怒喝问:“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活够了想怎么死就怎么死,别连累爹和杨家!”

杨徹缓了一阵,跟着走进去,咽下口中腥甜,开口道:“这件事我是被动知道,并非有心舞弊,我只是猜到了那一题可能是会试考题,所以顺便告诉大哥,希望能够帮大哥。”

“帮我?你是想害死我!你死还不够,还带着杨家跟你一起遭殃!”

杨信缓了两口气,稍稍平静情绪,斥问:“你从哪里知道?”

“大哥别问了。”

“这是要掉脑袋的事情!你让我别问?壬辰年舞弊案死了多少人你不清楚吗?你是不是真想死?”

杨徹微微垂眸,没有答他,也不想和他争论。

沉默几息他抬眼望着杨信,郑重其事地问:“大哥认为当年舞弊是伏大人所为?”

杨信被问愣住,不知杨徹怎么问这个,只是紧紧盯着他,没有回答。

杨徹也不为难他,说道:“爹的教导我一直记在心里,不会知法犯法。大哥也说过不会过问我的事情,这件事大哥就当从不知晓,绝连累不到大哥。”

“杨徹!”

“大哥!”杨徹打断他的话,“当我求你了,这件事当做不知。”语气恳求。

杨信第一次见杨徹这样无奈而又服软的态度。

这十多年他没少为难他,他从来都温温和和,淡然处之,从没主动服软。

看他脸颊的伤已经肿起来,白净面庞上掌印清晰醒目,他的怒气也消了些。

“这件事,你若能够不牵连到杨家,我可以不过问。”

“多谢大哥。”杨徹拱手施一礼。

跨出堂屋,张延冷眼看着他,回到东跨院,张延语气含愠:“你这模样接下来几天别想出门见人了。”

“我也正好将手臂伤一起养了。”

“要不要我再踹你两脚,你一起养?”

杨徹责怪地斜他一眼。

明玕已经取来冷水和伤药,给他处理脸上的伤,口中抱怨:“大公子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若是老爷知道,肯定会替公子出气。”

“这种话以后不许说。”杨徹教训。

明玕扁扁嘴。

杨徹转而问张延凶徒招供的人是否有找到。

“这件事公主在查,没有传来消息。”

杨徹接过明玕手中冷巾自己敷脸,灼烧感慢慢退去,疼痛也缓了许多。

杨信在堂屋坐了许久,下人们没有他吩咐连主院都不敢进,邱叔也不敢这时候上去触霉头。

杨信越想越觉得后怕,这个弟弟进京以后做的事情一件比一件大胆荒唐。

现在竟然牵扯上会试舞弊。

壬辰年舞弊血案,伏家满门牵连,他最好的兄弟因那场舞弊案丢了性命。

杨徹怎么敢沾染!

杨家迟早会被他连累。

他越想越气,袖子里的手越攥越紧。最后起身到书房,决定给杨泉写封信。问问父亲,他让自己不要过问杨徹所作所为,他是不是知道杨徹做了什么,他们有什么事瞒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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