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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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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向来温和的大哥,露出忐忑的神态,周明钦叹了口气,“我早说了,小林氏的事与母亲无甚相关,加上父亲也紧着时间而去,母亲才越发看不开,多年过去,母亲也释怀不少。前两年我去,她总是闭门不见,这两年好歹我也能陪着她喝盏茶,吃顿饭了。”

“是啊,你嫂嫂也说母亲看着松弛许多,所以我想着今年有没有可能一家人坐一起吃顿饭,刚好老六回京述职,等老五书院放假一家人齐齐整整。”周明锐说着,唇角却是泛起苦笑,“说实话,只是听你嫂嫂描述,大哥也想不出来母亲如今的面貌。”

虽老太太避居一方,不理俗事,但作为晚辈却不能不闻不问,且不说御史的笔杆硬不硬,就是为人子女的心也是过不去的。

所以每年周大夫人总会挑个合适的时间,带上几个孩子在淮安住上一段时间。

大约是见她一个人拖家带口地,颇为辛苦,老太太倒是不会将她拒在门外,和几个孙辈也还能温和地相处。

只是听老太太身边的李嬷嬷说,每次见过溪姐儿和润哥儿,老太太都会暗自垂泪,或者静坐不语。

周大夫人也不知如何是好,总不能拦着孩子孝顺祖母,只能期盼母亲能够多听旁人的劝解,早日打开心结。

“待我手上事了,我便去趟淮安,回来本也是要去的,母亲若是同意回来,便趁天气还不那么冷,路上也好受些。”周明钦心里将事盘了盘,觉得早些动身的好。

周明锐听见这话,搓了搓手,“哎,哎!趁早好!从小你说话,母亲总要听一些的。”

周明钦哭笑不得,也不知这大哥是不是在嘲讽,母亲看似对他予取予求,其实不过是因为他霸王般的性子。

母亲在生下大哥后,多年都不再有孕,看了多少大夫都说身体康健,没有问题。

找老和尚算命,只说缘分未到。

老太爷其实没那么急,嫡长子反正有了,只老太太觉得一个孩子太孤单,富贵人家总是想多子多福,人丁兴旺的。

期盼多年,终于才怀上了周明钦,老太太当时宝贝得什么似的,都说小儿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刚生下来那会儿周明钦说是老太太的命根子也不差什么,毕竟盼了那么多年。

但自周明钦起,老太太的肚子就像通了气,生下周明钦,很快又怀上了,第二年便生下了四姑奶奶周南秋,小闺女可让老太太稀罕坏了;没隔两年,老太太又有孕,周家真正的小儿子,周明锡也很快出世。

所以小小周明钦短短时间内,从宝贝疙瘩成了窝窝头,老太太无论从理智还是情感上来说都觉得觉得她很爱这个孩子,但在实际生活中,却总是因为两个更小的孩子而不自觉地忽视他。

所幸周明钦也是个会哭的,他可不会忍受,只要觉得委屈了便哭,偏他身强体壮,哭起来嗓门也格外响亮,其他人想不注意都难。

因此,老太太常常对他是又爱又愧,渐渐周明钦也就成了个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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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日,周大夫人早早便让人赶了车,等在了城门口。

辰时三刻,她便在往来车队中看见了前面赶车的周福。

赵嬷嬷立刻扶着她上前,周家仆从跟随其后。

只见周福在路边停下马车,不知朝里面说了什么。

不消片刻,秋嬷嬷便打开车门,从内搀扶出一身素净,却孱弱无比的宋飏宛。

周大夫人见着她出来,几乎迈不动步子,还是秋嬷嬷扶着宋飏宛过来,她才拉着她上下左右探看,几近哽咽,“姝姐儿,我是姑母。”

周夫人见她这般病弱,心痛得无以复加。

宋飏宛却是因着这声真切的呼唤,红了眼眶,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得到了安慰。

她忽然就记起了她奶奶去世,姨奶奶前来吊唁,大伯忽地便跪下磕头,喉咙里溢出来的声音却不成调子,“妈走了。”

三个字,听得她心里又酸又涩。

大伯是长子,姨奶奶大约是她唯一可以倾诉他失去母亲的脆弱的人了,那是亲人,是长辈啊。

来到这个时代,经历了那些,心里说不委屈是假的,眼前的人是她在这里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真切记挂着她是否会伤痛的人。

“姑母,我带着父亲母亲还有兄长回来了。”她朝大夫人跪下,眼含热泪。

“诶,好,好孩子,快起来。”周大夫人也是泪眼朦胧,泪水已滚过脸颊好几遭,她却一边替宋飏宛拭泪,一边将她搀扶起来。

“本来我身有重孝,不该随意登门,但我想着,一来姑母未能见着父亲最后一面,我带他们过来,您也能上柱香送送;二来姑母如此记挂,先是转圜二叔救我性命,再是送来秋嬷嬷等人体贴照顾,我总要向您道声谢才是。所以,厚着脸皮来了京城。”说罢,欲要再跪下。

周大夫人却是一把拉住她,未让她再折腾,看着风都能刮走的样子,她实在不忍心,“说的什么傻话,你父亲是我兄长,我是你姑母,当初我只恨不能撒开手,亲自往庆阳去。如今见你能回来,我不知多开心,周家不是讲究那些的人家,你且安心跟我住下,我让人替你收拾了院子,只不知你喜不喜欢。”

“姑母待我好,肯定一桌一椅都是心意,如何会不喜欢?”宋飏宛露出两分微笑,“只我确实不好将父母兄长也带进周家,我知道姑母和周家都不介意,但我却不能不知礼数。”

“灵隐寺乃国寺,佛家功夫必是到位的,我已同秋嬷嬷问明了,他们也做水陆道场,且香火极盛,如此我便想着做够七七法事,我就送他们回赣州,落叶归根。”她将自己的打算一一道来,尽力想要将后事办得周全。

见着侄女不卑不亢,不因际遇而沉郁,遇事有决断的样子,周大夫人一边觉得欣慰,一边觉得心疼,刚刚及笄的孩子便要学着大人稳妥、周全的模样。

“你是个好孩子,前日你托周福送来的信,我已了解,你有自己的决断,姑母无有不应的,这风中也不宜久站,我们上车路上说。”见宋飏宛站了这会儿,脸上虽带笑,脸色却白了两分,手上也不存热意,她急急断了话题,拉着宋飏宛上自己的车。

周大夫人的马车舒适性自是不提,上车她便给宋飏宛裹了厚厚的羊皮毯,又给她手里塞了手炉,秋末虽已慢慢爬上凉意,但平常人也还不到用手炉的时候,只出门前早早让仆从备好了。

当家多年,难免想要事事周全,总会多做些准备,不成想会真的用上,她知晓宋飏宛身体损伤厉害,但到底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捏着绢帕的手轻微颤了颤,由于不想让宋飏宛感知到她此刻的情绪,于是趁转身的时候悄悄试了试泪。

车厢也就那么大,宋飏宛自然看见了周大夫人的动作,但别人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出来,她也收回余光装作在看手中的炉子,只心中缓缓流淌的暖意一点不比手中的暖炉逊色。

这是一个真心疼爱她的长辈。

一行人在城门口整合好,也未入城,而是转向灵隐寺的方向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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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近日来也很是热闹,吴王妃入京呈罪证,告发吴王在凉州横征暴敛,导致凉州民不聊生,又与鞑靼勾结,欲乱大燕疆土,鞑靼败后其擅用亲王职权致孛罗忽、癿加思兰残部逃脱,数罪并举,帝大怒,剥夺吴王亲王封号,贬为庶人,又命锦衣卫携圣旨将罪人押解进京,若有违抗可就地斩杀,其亲眷,除吴王妃及其幼女告发有功外,皆发配房陵,永世不得归京。同天,奉天殿发出敕令,大理寺、督察院联合清查吴王党羽,若有犯,罪不容诛。

朝野震惊,陛下竟是连审查都不曾,便直接下旨定罪吴王,难道吴王妃的证据真的铁证如山?

吴王被废,崔闻笙也不能再被称为吴王妃,她大义灭亲之举也只是让陛下不迁怒于她和她女儿。

吴王犯罪,通敌叛国确有其事,她们作为直系亲属,能够侥幸脱罪已是陛下仁慈。

崔家在得了信儿便将她们接回,面对家人崔闻笙却觉羞愧,崔家作为吴王岳家,自是大理寺和督察院清查的第一家,父兄叔伯皆被勒令在家。

父亲本是大理寺卿,持风清正,刚正不阿,从来都是他悬坐高堂,审判罪恶。不想因她,父亲不仅要回避案情,还要被清查,成为堂下人之一。

崔伯屿倒是看得开,他行得正,坐得端。

当今并非意气用事之人,即位不到两年,朝中风气已日渐清明,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若将姻亲派系之偏见用在陛下身上,属实有些狭隘。

见女儿带外孙女归家,入得厅堂便顿首拜下,“女儿不孝,连累叔伯兄弟。”

崔伯屿一双鹰眸鲜见两分锐利,“抬头,挺起胸膛,低眉颔首是什么做派。崔闻笙,你祖父留下的家训是何?”

崔闻笙闻言立时端正姿态,只眼中清泪打转,“家和日子旺,人和事业兴。”

崔伯屿既是问崔闻笙,也是在问崔家其他人,但他也不管其他人如何反应,只看着崔闻笙,“无论是于家国大义而言,还是于私人选择来说,你并无过错。家中当初既让皇家聘了你去,享了殊荣,自然也要承受殊荣背后的风险。你要知道,你与溶月能够平安顺遂归来,于崔家而言便是幸事,所以切勿自轻自贱。”

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但崔闻笙连日来紧绷的那根弦忽然便松了,“是,父亲,闻笙谨记。”

住回往日闺阁,崔闻笙也渐放松下来,听得外面的传闻,她苦笑,她给出的证据不过是个引子,真正让陛下表现得如此愤怒的,固然有吴王通敌叛国行为,但更深的怕是陛下想借此做文章。

先帝有八子,除去早夭的,亦有六位成年。

所以当今虽出生即封太子,但太子位并不是不可动摇,相反,时常有人背后伸手,还是各藩王就藩后,才逐渐消停些。

但陛下前年登位,亦是经历了一场血雨腥风,甚至太后娘娘也在陛下登基不久后殡天。

这其中的恩恩怨怨,陛下岂会轻易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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