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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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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周明锐夫妇进来才挑起了屋内的热闹。

一顿晚膳,除开周明钦带来的奇怪氛围,宾主尽欢。

宋飏宛仍在孝中,但因身体原因,并未完全忌口,周家的晚膳并不算豪奢,却也叫她咋舌。

所有菜品,她认识或不认识的,大大小小加起来也有二三十道菜。

冬瓜燕窝、冷拌海参、鳆鱼豆腐、火腿煨肉、芙蓉肉、羊羹、珍珠团、白灼菘菜等,一张桌,却是天上、地下、水里的一个不落。

都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里面就没有一道菜工序不复杂的。

单说那冬瓜燕窝,燕窝先用天泉滚水泡之,再用银针将黑丝挑去,接着用嫩鸡汤、好火腿汤、新蘑菇三样汤滚之,待到燕窝变成玉色为佳,佐以冬瓜,以柔配柔,以清入清。

雨水和雪水都被称作“天泉水”,它们的质量最清,味道最淡,时人最爱用其泡茶。家中稍有余粮的人,都会不定时收集天泉水,以作备用。

而在周家这样的大家,天泉水更是常备。

宋飏宛前世虽吃穿不愁,宋家也算小富之家,但到底同世家底蕴不同。

规矩礼仪更是她所欠缺的,若不是有姑姑给的芳青带着,她连自己应该坐哪儿都不知道。

周家和善,抛开别的不说,整体氛围倒不像传统旧时代的家庭。

姑父周明锐是个和气之人,同周明钦的棱角分明却是不同,真是天差地别的两兄弟。

但能在刑部任职,宋飏宛也不会天真地以为姑父就是个软面团。

总之,进入周家的第一天,还不错。

如果离开时,周明钦没有看着她说:“我的武器非是银枪。”

这一天就更好了。

天知道,当时她多么想遁地而走!

真是半夜睡着了,也要惊坐起,后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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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明钦也不知道为何,临走时,鬼使神差地就同她说了那么一句。

大约是真的不想让她说瞎话吧。

银枪非他所好,他用得乃是关公的偃月刀。

“一路可平安?”周明钦坐在紫檀书案后,看向垂手而立的周福。

“属下失职,险将众人置于危险境地。”周福跪下,将宋飏宛如何发烧,他们如何在驿站停留,又如何退避至土地庙之事一件件道来。

周明钦全程听着,不发一言,但从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可以看出,他心中并非毫无波澜。

“周福,我记得你从来不说谎的。”待听完,他才说出这么一句。

周福抬起头,“属下句句属实。”

“她一七品县官之女,平日不过闺阁方寸之地,如何见识过这许多,有这般多的见识?碳气有毒,她或许是见过,但那变天之事,连你常年奔波亦未察觉,她怎么就能一针见血地指出来,还能警醒大家提前避开?钦天监监正也不见得有这样的本事。”周明钦嗤笑。

“表姑娘说她从书上看来的,她不爱看那些儒家经典,就喜好个奇技淫巧,诡谲怪事,所以就看得很杂。”周福挠挠头,诚恳答道。

“若是看书就能看得这么厉害,那岂不是天才了?”周明钦狐疑,但也找不到理由解释。

“表姑娘确实大才。”自土地庙后,周福便对宋飏宛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是武人,读书不多,勉强够用,见着宋飏宛能够学以致用,切实解决麻烦,他真心觉得钦佩。

周明钦看他一眼,有些无语,周福有时候太直,反话也不会听。

他摆摆手,“下去吧,回家休息一天,后日随我去淮安。”

“是。”周福抱拳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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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明春堂,周大夫人也在同周明锐夜话,未来七天她要同侄女儿一起为兄嫂斋戒七天。

“灵隐寺明日即开始法事,按理我已服过丧,不用再为他们斋戒,但你也看见了,姝姐儿大病一场,亏损得厉害,家中哪个孩子这样坏过身体。我都想是不是八字轻了,改日找戒空大师为她压一压。所以我少不得为她分担一二。”两人靠坐在罗汉榻上,周大夫人又忆起从前,“当年若不是兄长和已故的伯母施以援手,母亲哪里能带我离开并改嫁,我若是被留下,没有父兄仰仗,一个孤女免不了被吃绝户的命运。所以,我不能,我不能让姝姐儿走到那样的地步。”

周大夫人掩面,周明锐揽过她,轻抚她的后背,“有周家在,有你在,姝姐儿的前程自不会差。况我观她身子虽差些,但精气神却还不错,性格也是好的,她自己心中开阔,便就鲜少有事会阻碍于她。且身体好好养着也总会好的,端看你这姑母舍不舍得了。”

“去!我难道是吝啬钱财之人,我是要拿姝姐儿当女儿看得,姝姐儿若是能好,便是千金万金我也愿意,就不知道老爷是否有千万金让我挥霍了?”周大夫人破涕而笑,推了推周明锐。

“咳咳,夫人掌家,钱银也自都由夫人掌管,我何曾过问过,夫人何故来问我?”周明锐抬起手,故作镇定,但他并未蓄须,就摸了摸下巴。

周大夫人嗔他一眼,并未再过多言语,老夫老妻,也是要面子的,这一眼就是台阶了。

她亦坐起身来,“姑母,姑母,也占了半个母亲,我要代替兄嫂看着她长大成婚,幸福美满,才不辜负他们当年护我一场。”

“你总说湘姐儿没个女孩样,姝姐儿可算如你的意了。我看湘姐儿虽年长,跳脱起来真是半点长姐的自觉也没有,江哥儿也跟湘姐儿有样学样,如今他们有个姐姐也算好事,不然我真担心溪姐儿和润哥儿不够他俩霍霍。”周明锐只是笑,家里的皮孩子真是一代比一代多。

“什么话!你可别挑拨离间,他们兄弟姐妹几个感情不知道多好,姝姐儿也是孩子,她想怎样就怎样,我不会给她划什么条条框框。家里的孩子,但凡是我手上教养的,我可曾拘着过谁?”周大夫人提高声音,差点便要从榻上站起来。

“是,咱家的孩子由着夫人教养的极好,是为夫说岔了,我可再没见着哪家的孩子像我们家这样有精气神的。”周明锐赶忙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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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飏宛折腾了一天,早已累得不行,早早便歇下,一夜无梦。

第二日又早早起来,同周大夫人赶往灵隐寺。

一连七天皆是如此,待到斋戒完成,便不用每天往灵隐寺赶。

往后她只需要每七天去一次便可。

如此又过了些日子,周二叔接回了避居淮安的老太太,那是个身材娇小的老人,但其实她也不到花甲之年,青丝掺杂着白发,面上有细细的纹路,但不见沧桑之色,眼睛清亮,眉目柔和,总之能看出这是个养尊处优的人。

周家大爷抱着老太太很是哭了一番,“母亲好狠心,一走多年,竟是连儿子也不要了。”

老太太也跟着流泪,母子俩抱头痛哭好一阵。

当晚周明锐没回自己院子,而是宿在老太太外间,他说心中踏实。

众人第二日见他,果真有什么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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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渐冷,在某夜,这年的初雪悄无声息地落下,大家晨起才发现院中殿了薄薄一层雪,但雪仍在下。

仆从早早将炕烧热,人在屋中还算暖和,并不难捱。

“灵隐寺近来便别去了,你父兄不会怪罪则个,御医都说了你须得好生将养,这会儿外头都是风都是雪,你捱不住,你的身体再受不住生病的。”

本来又是七日之期,周大夫人早起发现落雪,便急急赶来劝阻要出门的宋飏宛。

“我想左右在家无事,出门顺顺筋骨也好。姑母既然这样说,我便留下。只是越往后,风雪只会越大,法事再不久就是七七之日,我总不好一直不去的。”见周大夫人劝说,她便也止住出门的脚步,拉着周大夫人转回屋内坐下。

见她听话,周大夫人倒是松了口气。

宋飏宛见她这样,倒是轻轻一笑,“姑母为我好,我当然会听。况且身体是我自己的,生了病,遭罪的是我,要喝苦药的人也还是我。我想的明白。”

“你姑父说你是个心境开阔的,到底叫他看准了。至于法事,待到最后一场吧,我同你去,咱们做好准备再出发。放你自己去,我怎么都不放心。”

周大夫人想了想,最后一场还是要让孩子去送送。

佛家讲轮回转生,由于从已死到再生之间祸福未定,所以死者的亲属每隔七天要设奠一次,请僧道替死者诵经礼忏,消除恶业,洗涤污秽,让其早入净土,直到七七之日,亡者就此被送走。

见宋飏宛点头应下,周大夫人便转身回了明春堂,几个孩子即将休学,五郎书院停课,即会归家;六郎回京述职已在路上,一件件都是事。

周大夫人给宋飏宛准备的院子叫碧落阁,阳光充足,视野开阔,是个极好的居处。

打头几天,她都没来得及仔细打量,还是斋戒后,周大夫人用周二叔的名帖请了宫中御医细细为她诊治了一番,老大夫说伤到根本,静养为佳,她才停下来打量屋里的每一处。

周大夫人真是对她用心至极,大到延医问药,小到吃穿住行,无一不熨帖。

所以就算被勒令休养,失去行动自由,她也笑着应好。

不辜负别人的真情对待,于她而言也是一种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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