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旧的景物里,年轻的金巴春风得意的骑着一辆摩托车,嘴里乐陶陶的唱着:“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亲爱的,你张张嘴。风中花香会让你沉醉……”金筱芭的妈妈抱着5岁的金筱芭坐在摩托车的后座。
幽静的林荫小路上,歌声欢快,风景如画,金巴一家都陶醉其中——
忽然,不知从哪冒出一辆大卡车,对着金巴的摩托车就开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眼看就要撞上了,吓得金巴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情急中挤出一句:“快把孩子扔出去!”
金筱芭的妈妈当机立断,使劲一扔,就看金筱芭从妈妈怀里起飞,在空中划了一个漂亮的弧线,落在了路边的泥坑里。
这边,金巴狠狠的捏住了刹车,摩托车,居然停住了;大卡车也在刹车片的啸叫声中稳准狠的站定了,然后包括金爸金妈和卡车司机在内的所有人都第一时间看向了金筱芭,就见金筱芭从泥坑里抬起头,满脸是泥的一咧嘴——“哇”一声,撕心裂肺的哭了。
晨光乍起,惊艳四方。“白城子”被初生的曙光照的黄澄澄、金灿灿,若此时有人站在城中,把眼前的景象画下来,定是一幅极美的印象派光之作品。
金筱芭在被窝里睁开眼,“噗嗤”笑了。没想到昨天晚上才想家,夜里就梦到他们了。她爸妈每年都会把刚刚梦中的故事讲好几次,因为金爸爸觉得这是他胆识过人救女儿的英雄事迹,尽管金妈妈总是打击他,说金筱芭智商不高都是那次摔的,但是金爸爸依然觉得自己当年的做法又帅又对。
她坐起身看了看地上的睡袋——瘪了。就听韩钟烁的声音在门口传来:“Daniel,快去叫姐姐起床,早饭后,卢敖说要带咱们在城里转一转。”
昨晚卢敖叫人把韩钟烁车上的东西都送了过来,韩钟烁便不用再睡沙发,可以睡睡袋了。
“你这是溜完丹哥了?”金筱芭睡眼惺忪的看着韩钟烁。
“Daniel是警犬,我们是出去训练了。”一身运动装扮的韩钟烁显得亲切而温和。
金筱芭:“哦。你刚刚说一会要怎么着?”
韩钟烁:“洗漱、换衣服,然后卢敖会带咱们到城里吃早饭,正好,问一问他终极出城挑战的事情。”又是那严谨周到的语气。
金筱芭点点头,洗漱换衣服,刚收拾好自己,卢敖就摇着他的小扇出现了,时间掐的刚刚好。
昨天找公主在城里跑了几趟,金筱芭心里估算着“白城子”并不大,应该比荷兰那个贝瑟尔小镇大一些,主街则和美国大的奥特莱斯差不多。
卢敖带着韩金二人和Daniel从酒店出来,向南走了不一会,来到一家面馆前。
金筱芭抬头看,面馆的牌匾上写的是“不是面馆”。金筱芭觉得有趣,心想:这名字到是“此地无银”得很。
走进面馆,里面已有不少人在吃饭,众人见卢敖进来,都热情的打招呼道:“军师来了。”
卢敖也和众人一一点头微笑,他转头对韩钟烁和金筱芭说:“吃了这家的面,保证你们就不想走了。”
又来了,金筱芭眼睛弯弯一笑,说道:“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卢敖却一本正经的说道:“绝不打诳语,”他对着柜台喊了一句:“老板,三碗面。”
等面端上来,金筱芭一看,这不就是家常的鸡蛋西红柿面吗?可连正餐都算不上吧。
韩钟烁倒是不客气,拿过一碗就吃起来,他咽下一大口面,惊奇的说道:“好味道呀,”紧跟着又喝了一大口汤,“你别说,这味道,香。”
和韩钟烁面对面吃过好几顿饭了,每一次金筱芭都觉得他吃饭的样子就和Daniel差不多,狼吞虎咽的简直把吃饭也当成任务一样,没有丝毫斯文和享受可言。现在听他居然这样说,道是好奇这面的味道了,当下乖乖的看着韩钟烁。
韩钟烁边吃边说了一句:“不用试了,吃吧,没事。”
于是金筱芭也端起一碗面,用筷子挑了两根放进嘴里,就感觉这面不软不硬,香咸筋道,和餐厅里做的完全不同,居然有一种家里的味道。金筱芭忍不住又吃了一口,才说道:“这和我妈做的面好像。”
卢敖哈哈一笑,说道:“没骗你们吧,这里的两位老板原本也不是什么厨师,就因为这味道让人吃起来太亲切了,我们这才撺掇他俩开了这间面馆,果然生意兴隆。”
卢敖吃了几口面,看着韩钟烁,好奇地问:“昨天看你俩吃饭我就很好奇,为什么她吃东西总要你先试过?”
韩钟烁看着卢敖回答:“还能因为什么,信不过你们呗。”
卢敖“噗嗤”笑道:“真要是有心毒死你们,你被毒死了,我们还能放过她不成?”
韩钟烁不以为意的说道:“如果我死了她能逃掉,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是好的,那我就不算白死。万一她笨了吧唧的没有逃过,那就黄泉路上一起走呗。”
他这话说的漫不经心,卢敖却竖起大拇指,“说的我这个单身狗现在都想去找个公狗发发情了。金筱芭,你好福气。”
金筱芭听了韩钟烁的话心里却在奇怪一件事:为什么他总有一种不想活了的感觉。再说,我怎么就笨了吧唧呢?刚想出口反驳一下“笨了吧唧”这四个字用的实在词不对人,就听身后忽然有人大喊一声:“就不高兴了,怎么着?”
金筱芭转过头一看,身后那桌是两个中年女人面对面坐着,其中一个长头发的双目圆睁,怒视着对面短头发的女人。
“这是?”金筱芭小声问卢敖。
“没事,天天吵,一会就好。”卢敖该吃吃该喝喝,头都没带抬一下。
金筱芭奇道:“都来这里生死相依了,还会吵架?”
卢敖:“你以为呢,说不得,一会没准就动手了,你要好奇就盯着点,等出血了再喊我。”
“啥?”动手?出血?金筱芭好管闲事的神经又开始跳动了。
就听身后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喊道:“老板,来四份糖醋排骨,不要糖,也不要排骨!”
好家伙,原来是打翻了醋坛子。金筱芭心里好笑,看柜台里没人回应,想来是对这二位都心知肚明的了。
就听长发女人不干了,听声音应该是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你什么意思,糖醋排骨不要糖也不要排骨,你笑话谁呢你!”
金筱芭可不想错过好戏,用脚轻轻踢了踢韩钟烁,小声说道:“咱俩换个地方,你那看得清楚。”
“不换,吃你的面。”韩钟烁一口一口地吃着面,好像很久没有吃到好东西一般,看样子有点陶醉。
金筱芭也不理他,悄悄回头看着身后的两人。
就见短发的女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说道:“瞧你小心眼那样儿,就笑话你,怎么着?”
长发女人气的想找东西扔过去,结果低头一看,桌上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空空如也,她哼了一声,索性直接伸手过去,用力一挠,就听短发女人“哎呦”一叫,脑门上顿时出现了三个血红的印子。
“出血了,卢敖,出血了。”金筱芭激动的小声叫卢敖。
卢敖坐在韩钟烁的旁边,抬头看了看金筱芭身后的方向,对金筱芭说:“这是血印子,不算,我指的出血是哗哗流那种,哗哗流,到那样再喊我。”说完继续吃面。
金筱芭哑然失笑,这都不算?好吧,她赶紧回头接着看,就见短发女人已经伸手捂住了脑门,气得也站了起来,骂道:“你是不是有病?怎么动不动就上手?”
长发女人也不示弱,回骂:“你才有病,谁叫你对别人都好,就是对我不好!活该!”
金筱芭悄悄往两个女人的桌上放了一张纸巾,就见短发女人一把抓起纸巾捂到了脑门上,接着对长发女人说:“我怎么对你不好了?你这一天天的折腾的还不够吗?”
长发女人一听,眼睛一红竟要掉下来眼泪来,狠狠地说道:“我折腾?居然还说我折腾,好,我就折腾给你看!”说着长发女人还想伸手去挠短发女人,就见短发女人猛一伸手稳稳抓住朝自己伸过来的手,双手向下一按,把对方两只手齐齐的按在了桌上,然后双手一交叉,长发女人两只手都按在了她右手下,只觉她右手就像钳子一样,牢牢钳住了长发女人的双手,她自己左手伸进兜里在掏什么东西。
“完了,要抄家活了,卢敖,你管不管,你不管我可管了。”金筱芭低声对卢敖喊。
“淡定。”卢敖喝了一大口汤,还砸吧砸吧嘴。
金筱芭见卢敖不管,刚想站起来劝架,就见短发女人从兜里掏出一个指甲刀,嘴里恨恨的说:“看我不把你指甲剪秃了,让你再挠我!”
长发女人一听更急了:“你敢!”
短发女人:“你看我敢不敢!”说着就要剪长发女人的指甲。
长发女人见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以前说最喜欢人家的手,现在却要把人家指甲剪秃,你变了,你变了。”
这一哭,短发女人的手就势停住了,她叹了口气,收起指甲刀,说道:“我怎么变了?除了变老了,我还能怎么变?”声音一下变得温柔了许多。
这一变故来的有点快,让金筱芭始料未及,原本她刚刚站起来要去劝架,结果人家突然就这么和好了,她尴尬的不知是该坐回来,还是上前聊点什么。
两个女人倒是眼里只有彼此的完全没有注意到金筱芭,短发女人拉起长发女人的手,轻轻地问:“弄疼你了吧。”
长发女人脸上的怒气也忽的消失了,说道:“谁说你老了,谁说的我和谁急。”
短发女人笑了笑,说道:“镜子说的呗。”
长发女人认真地说:“走,回家收拾它去。”“走!”说完,两人手拉手的走出了面馆。
这?金筱芭愣在原地。
韩钟烁哈哈笑出了声,他站起来把一脸尴尬的金筱芭按坐在椅子上,说道:“快把面吃完,这么好吃的东西别浪费,我妈去世以后,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条了。”
他的话一下点醒了金筱芭,对哦,韩钟烁说他自己没有家人,那自然是吃不到家常味道的面条了,是以他才会觉得这么好吃。想到这,金筱芭忽然觉得韩钟烁怪可怜的,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怎么了?”韩钟烁看她一直盯着自己看,问。
“觉得你比昨天好看了。”金筱芭由衷地说。
一边的卢敖:“哕~”发出了要吐的声音,转头问:“你俩是要接着刚才那俩继续吗?”
金筱芭问:“我俩?我俩怎么了?”
卢敖伸出大拇指:“特别棒!”
金筱芭和卢敖逗贫,他俩都没发现韩钟烁脸上表情的变化。其实从小到大经常有人夸韩钟烁长得好看,他一个男人,对别人夸他外貌这件事早已经无动于衷。然而,听到金筱芭夸他好看,不知为什么,韩钟烁觉得心理暖洋洋的,这种感觉就好像有母亲和妹妹在身边时,下午的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有点像冬日的暖阳,也有点像家里来暖气的感觉。
他正惊讶着自己心里的异样时,忽然发现旁边桌的男孩子吃完面站起来就走,没有付钱。
“站住。”韩钟烁注意旁边这个男孩有一阵了,因为自从韩钟烁他们进来,这个男孩就一直鬼鬼祟祟的盯着他们仨看。
男孩十八九岁的模样,穿的蛮嘻哈,长得倒是干干净净。他听见韩钟烁的话,下意识停住了脚步,看着韩钟烁。
韩钟烁没抬头,语气有点冷:“吃完东西去付钱。”
男孩:“我为什么要付钱?”
韩钟烁坐直身体,皱皱眉,转头问卢敖:“你们这里吃了东西不付钱吗?”
卢敖似笑非笑的说:“当然要付钱。”
韩钟烁对男孩说:“去付钱。”
男孩:“不付。”
韩钟烁:“谁教你吃了东西不付钱?”
男孩:“我爸我爸和我妈我妈。”
韩钟烁的职业病发作,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男孩子,忽听柜台里有人说话:“你个熊孩子,又惹祸了?”
就见柜台里走出一个中年男人,先对卢敖说了句:“军师又见笑了。”然后一把拎起男孩的耳朵:“再惹事就告诉你阿澄妈,看她怎么收拾你。”
男孩一听马上变乖巧状,央求道:“阿原爸,别说别说,这件事和我没关系,是这个大哥非让我付钱。”说着一指韩钟烁。
“付钱?”阿原看了看韩钟烁,一拍脑门:“你是昨天来的新朋友吧?一男一女那一对小夫妻。”说着又看了看金筱芭,不好意思的说:“你们刚来,所以不知道,这是犬子。”一转头对男孩说:“贺一竹,过来,问过军师好,再叫叔叔阿姨好。”
男孩乖巧的和卢敖、韩钟烁、金筱芭都礼貌的打了招呼。
金筱芭:“我感觉他比我小不了几岁,叫阿姨是不是有点那个。”
卢敖:“哪个?他要是叫你姐姐,你就得叫我叔叔,谁叫我和他爸是朋友。”
金筱芭点点头,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
阿原哈哈一笑,接着说:“这个孩子让我们四个人给惯坏了。”
“四个?”韩钟烁好奇的问。
阿原:“对,我和他阿龙爸,还有他阿澄妈和阿婷妈。”
“阿原,两碗面。”面馆里有人叫阿原,点了两碗面。
“好嘞。”阿原大声的回应了一下。
卢敖说道:“阿原,你赶紧忙吧,小阿竹的事我来说。”说着他看着韩钟烁,笑道:“你这就是职业病,我说的对不对?”
韩钟烁也有点不好意思,原来这是人家孩子在自己店里吃饭,自然是不用付钱的。
阿原去招待客人了,卢敖对贺一竹说道:“过来坐,阿叔告诉你一个秘密。”
贺一竹看卢敖神神秘秘的,坐下来,问:“什么秘密?”
卢敖指了指韩钟烁和金筱芭,小声说道:“这两个人,要出城去。”
贺一竹激动的大叫一声:“真的吗?”
卢敖点点头:“阿叔绝不打诳语,你是知道的。”
金筱芭看看韩钟烁,见他也正看着自己,小声问:“什么情况?”
韩钟烁也小声的配合金筱芭:“目前还不知敌方虚实,且容我先听听。”
金筱芭被韩钟烁逗得“噗嗤”乐了,歪头看着他,忽然觉得从昨天晚上和范阳阳他们吃肉喝酒以后,韩钟烁似乎整个人都开朗了一点,居然会开玩笑了。金筱芭虽然也是刚刚认识韩钟烁,不清楚他之前的性格是怎样的,但是短短的接触中,能感觉到他是一个严谨冷漠的人,脸上的表情经常有点丧。可是现在,韩钟烁放松了,人也温和了,脸上的笑也多了。
就听卢敖还在故弄玄虚的对贺一竹说:“我觉得他俩有戏,你好好学着,将来一定有机会出城去。”
贺一竹再看向韩钟烁和金筱芭的眼神变得不一样了,满眼都是崇拜的说:“叔,姨,从现在起你俩就是我的爱豆。如果我从现在开始膜拜你俩,是不是就能变得和你们一样厉害?”
“可别,折寿。”韩钟烁赶紧摆摆手。
金筱芭半开玩笑的说:“要不你换一个崇拜的方式?”
贺一竹想了想,双手一拍,喊道:“愿闻其翔。”
金筱芭和韩钟烁面面相觑,同时问:“什么意思?”
就看一边喝水捡乐的卢敖一口水喷了出来,咳得差点没呛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