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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从此好去到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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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问一个人什么时候最想长出翅膀,可能会有以下几种有意思的回答:堵车的时候、见喜欢的人的时候、迷路的时候、不想爬楼梯的时候、快迟到的时候……

如果问金筱芭什么时候最想长出翅膀,那一定是现在,她多么希望自己能拥有一双足够大的翅膀,让她能带着韩钟烁、Daniel、贺一竹直接飞到终点去。

可惜,她没有。

铁索上,韩钟烁用力踩着油门,一下,又一下,哄油门的声音很大,但是车子始终没动。

伴随着油门发出的“轰轰”声,尾气管里不停的冒出白色的浓烟,车子却昂着头,卡在铁索上纹丝不动。这一下,所有人都明白出麻烦了,山谷里的国歌声尴尬的停了停,卢敖见状,赶紧用力挥舞着小扇指挥,国歌声继续唱了起来。

韩钟烁又踩住油门,一边踩,一边仔细听着车子的动静,忽然,他听到了金属划伤金属的声音,越踩油门,这个声音越明晰。

韩钟烁转头看着金筱芭:“车子可能被铁索挂住了,我得下去一趟。”

金筱芭睁大眼睛,惊问:“下去?下去哪里?”

韩钟烁:“车底。”

金筱芭:“你是在开玩笑的对吧?”

韩钟烁:“没有开玩笑。”

金筱芭深吸一口气:“车子下面是万丈深渊,你要怎么下去,又怎么回来?”

韩钟烁:“用手抓住铁索下去,解开挂住的地方,再原样回来。”

贺一竹一直听着“大人们”的对话,这时忽然激动的说:“阿叔,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被蜘蛛咬过?”

韩钟烁微微一笑:“没被蜘蛛咬过,但是被单身狗咬过。”

贺一竹不禁皱起眉头嘀咕:“被蜘蛛咬了能变成蜘蛛侠,被单身狗咬了会变成什么呢?”

贺一竹还在琢磨给韩钟烁起个“什么侠”合适,却见韩钟烁已经打开了车门。

随着韩钟烁车门一开,山谷里的人们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韩钟烁转头对金筱芭说:“万一……”

他只说了两个字,金筱芭立刻大声喊道:“没有万一!”

韩钟烁微微一笑,对着身后的贺一竹说道:“阿竹,你和八姨在车上负责保持平衡。”说完他探出身子向下看了看,只见脚下的山谷里有薄云缭绕,说明山谷之深,卢敖绝对没有夸大其词,韩钟烁猛的向下一看也直感一阵眩晕,他赶紧将目光锁定在车下的铁索上,伸出一只手去够铁索。

为了方便关键时刻弃车跳伞,韩钟烁和金筱芭约定好上车后不系安全带,是以现在,他除了披风下的副伞,并没有任何保护措施。

眼见着韩钟烁半个身子探出车外,山谷里有人闭上眼睛,有人捂住张开的嘴吧,也有人大声喊道:“加油!”

贺一竹随着车子的倾斜不时的在后备箱里调整位置——韩钟烁去够铁索,车子顺势向他这一边倾斜,贺一竹在后备箱赶紧往金筱芭的方向移动,直到车子重新找到平衡。

韩钟烁左手够到铁索,紧紧抓住,他大喊一声:“阿竹,我喊3,2,1,你就往左跳过来。”

贺一竹一拍脑门,激动道:“有了!”

韩钟烁喊道:“准备好了吗?”

贺一竹:“准备好了,光棍侠!”

韩钟烁气的咳嗽了两声,心道:“熊孩子果然是熊孩子!什么时候了,脑袋里不知在琢磨什么!”他大声喊道:“3,2,1,跳!”

随着这一声“跳”,他自己飞身出车外,与此同时贺一竹在后备箱从右一跃跳到左边。

车子原本因为韩钟烁的飞离一下失去了平衡往/右/倾下,马上又被贺一竹一跃的重力加速度给压了回来,总算有惊无险,车子依旧平衡着。

山谷里,没有人再唱国歌,白城子居民都紧张的盯着铁索,惊呼一声声持续不断,连绵不绝。

山谷那一角里,阿龙和阿澄又抱在一起失声痛哭了,阿原闭上眼,往地上一坐,此刻他的肠子已然悔青,索性不看不听,是生是死,只能等一个结果。

观景台上,老城主叹口气,说道:“老天爷果然从来不把简单的事情交给能人。”吴法吴天也跟着叹口气,哥哥吴法说道:“从来没有好走的钢丝,只有拿命走钢丝的人。”

崔唯唯看他们仨唉声叹气的,好笑道:“嗐,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韩钟烁这小子,寒彻骨受得够多了,只要过了这个难关,就是梅花扑过来的时候了。”

范阳阳点头道:“其实梅花已经扑过来了,就看他抓不抓得住喽。”

卢敖放下小扇不再挥舞,走回到老城主身边说道:“这朵梅花,只要别继续插在原来的牛粪上,就一定会扑到老韩身上来,就怕他到时招架不住。”说着用小扇掩面而笑。

另一边的吴法说道:“你们仨有心在这梅花牛粪的闲扯。”吴天接着问:“你们就不担心铁索上的情况?”

范阳阳、崔唯唯、卢敖齐声道:“有什么可担心?”

卢敖说道:“我早就算过了,老韩呀,命大着呢。”

韩钟烁飞身跳离车子,先是左手抓着铁索荡了两荡,之后右手也抓住了铁索,两只手有了着落,身体荡在半空中,尽量保持住平稳。

他抬头观察着车子底盘,果然——左边铁索有一处损坏,折断的一小截铁索的细索直直地插入了汽车底盘,细索虽然不粗,但是看样子十分坚固,底盘已经被它刮开了一个小口,是以车子才前进不了。

韩钟烁右手松开铁索,伸到披风下摸了摸,摸出一个锤子,放回披风里,又摸了摸,摸出一把钳子。

他伸手试了试,发现一只手向上够着,使不上劲,于是把钳子又放回披风里,双手握住铁索,前后悠了几下,身体越荡越高,直到两只脚一抬挂到了另一条铁索上,他人高腿长,一边用手勾住左边铁索,双腿用力勾住右边铁索,整个人在两条铁索上成了“平躺”之势。

金筱芭看不见车子底下的情况,但听着山谷里的人们接连发出惊呼,她的心直提到了脑门上,就差冲破脑壳而出了,人虽然坐在车里,冷汗却不停的往下流。

此刻,她担心的丝毫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一颗心完完全全的被韩钟烁牵扯着,生怕他一个没留神葬身山谷,也怕他为了让自己和Daniel、贺一竹活下来而做出什么疯狂的牺牲他自己的决定。

金筱芭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左手不自觉地捏着右手,紧张的快要捏出水来,为了平复心情,她又轻轻的唱起:“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

韩钟烁在车底听到她的歌声,知道她担心害怕已极,喊道:“小八,我很好,别担心。”

金筱芭听到韩钟烁这句话,轻轻吐出一口气,揪着的“心”也从脑门缓缓下降到了嗓子眼。

韩钟烁依然“平躺”在两条铁索上,他用右手摸出披风里带的钳子,去钳断插进车底的铁索,身体有了支撑点,可以用得上力,钳断细索已经不是难事。只是细索不细,质地也坚忍,足足钳了十分钟才钳断。

随着插入车子那一小截铁索的折断,车子不再被桎梏,仿佛庆祝自己重获自由一般的抖动了几抖,金筱芭和车上的贺一竹顿时齐声欢呼起来,就连Daniel也似乎感受到他俩情绪的变化,“嗷呜”一声,发出了狼叫一般的“欢呼声”。

山谷里的人们也随之沸腾起来。

韩钟烁重新检查了一下车子的底盘,确认没有其他问题,便丝毫也不想在铁索上留恋,他把钳子收好,双手抓住铁索,两条腿先从铁索上放下来,身体在空中保持住平衡,喊道:“阿竹,一会我喊3,2,1,你就往右挪,保持住车子平衡,等我上车,你再回到中间。”

贺一竹:“没问题,光棍侠!”

韩钟烁心想:“等走完铁索,非好好收拾这小子不可。”他双臂双手用力将铁索往下拉,利用引体向上的臂力将身体缓缓上升,待把铁索压倒腰部,靠着身体和铁索的摩擦力,便腾出手抓住驾驶座位的扶手。

他抓住扶手一用力,车子果然又往他这侧倾下,贺一竹赶紧四肢并用向右爬,直到车子稳住,韩钟烁才拉着扶手慢慢爬上车子。

山谷里顿时爆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这一次的动静确实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金筱芭一颗心“扑通扑通”飞快地跳着,终于,她看着韩钟烁慢慢爬上车子,激动的伸开双手就想去抱他,谁知她屁股刚要离开车座椅,立时感觉车子在摇晃,她赶紧坐好不敢乱动,只能抱着Daniel兴奋的喊道:“爸爸回来了,你爸爸回来了。”

贺一竹喊道:“阿叔,你绝对有当蜘蛛侠的潜质,咱们排除万难,向着终点前进吧!”

韩钟烁坐直身体,关好车门,转头看了看金筱芭:“怎么去的怎么回来了吧?”

金筱芭笑道:“你吹牛。”

韩钟烁奇道:“我怎么吹牛了?”

金筱芭:“你是头朝下下去,又头朝上回来的,怎么一样?”

韩钟烁笑道:“一个路痴这会倒是有了方向感。”

在铁索上经历了“荡秋千”、“盲开”、“刮住底盘”后,金筱芭总结道:“该来的坏运气都来过了,剩下的就是坦途一条!”虽然她嘴上这样说,虽然之前的种种都一一解决了,但是剩下的二十多米距离,韩钟烁、金筱芭和贺一竹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车子继续顺着几乎垂直的铁索缓慢前进。

铁索虽然和车子形成了直角,但好在是车子本身的自重足够,随着车子慢慢向前开,开到的铁索处,锁链子终是“哐啷啷的”被车子压下卷进车底,车子只要缓缓前进,实际除了被车前垂直的铁索带的“昂首抬头”以外,基本还是保持水平在前进。

山谷的微风吹进车里,金筱芭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终点,还有湛蓝的天空和似乎近在咫尺的白云朵朵,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好似一场梦境。

也许下一刻,自己就会在美国或者北京某处酒店的床上清醒过来,笑叹这种种不过都是黄粱一梦而已。

她转头看了看韩钟烁,若真的是一场梦,那么醒来后,这个人是不是便会消失?他到底是真实存在的人物?还是只是梦里客串一场的虚拟角色?

当金筱芭想到韩钟烁这个人会不会就此消失不见,忽然就感觉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舍。就算只是一梦南柯,这几天的相处也已经对这个人多了几分亲切之感。

金筱芭心想,要不是梦,这几天的经历着实有点传奇,就算讲给闺蜜听她都不一定能信。若是梦,最好再做长一点,先不要醒,不要分离,不要难过,不要……

车子猛然一颠,似乎撞上了马路牙子或者石墩一类的东西,金筱芭心里一惊,赶紧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却见韩钟烁已经停下车子,正转头微笑看着自己。

忽听身后贺一竹大喊道:“阿爸、阿妈、军师、城主、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金筱芭四下一看,车子可不是已经开到终点,开上平整的路面了,她就感觉悬着的心“扑通”一声终于落进了肚子了,忽然眼睛一热,瞬间看不清东西,泪水已经遮住了视线。

山谷里先是再一次爆发出了欢呼声,然后很快,传来了整齐的国歌声,这一次的歌声铿锵有力、雄壮威严,山谷里的人们在用这歌声向获得自由的三人一狗表达恭喜、尊敬和祝福。

韩钟烁打开车门下了车,走到金筱芭这边,替她打开车门,Daniel见状一跃而下,站起身子围着韩钟烁撒娇。韩钟烁摸了摸,又亲了亲它,Daniel却不肯善罢甘休,依然围着韩钟烁打转。

金筱芭走下车,吸了吸鼻子,转身对着山谷,跳起来喊道:“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老娘我活着过来了!”说完她奔向韩钟烁,跳起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激动的喊道:“韩钟烁,你成功了,成功了!”

韩钟烁倒是不客气,一把把金筱芭抱起来,转了一圈,说道:“不是我,是咱们,咱们成功了!”

金筱芭笑道:“可不是嘛!这条世界上最难最长的路,咱们一起走过来了。”说完两人都想起老城主说过的话,那条最难最长的路,还寓意白头偕老之路。不过此刻太过开心,他俩也顾不上尴尬和脸红,只有对视而笑,一直笑。

两人正笑着,忽听车里的贺一竹拍着车窗喊道:“喂!二位,待会再抱,先把我放出来呀!”

韩钟烁放下金筱芭,走到车子后面,打开了后备箱,贺一竹一窜而下,奔到山谷边,拼命挥着手,又喊了一遍:“阿爸、阿妈、军师、城主、我们成功了!我出城了!我出城了!”

山谷里的阿原、阿龙和阿澄早已经抱在一起又是大笑,又是流泪,喜极而泣四个字,在他们脸上演绎的淋漓尽致。

观景台上,卢敖喜笑颜开的不知从哪拿出一瓶酒和几个杯子,他给老城主、范阳阳、崔唯唯、吴法吴天一一斟好酒,几个人一碰杯,居然喝起来了。

韩钟烁从后排座椅的背包里翻出手机,又把金筱芭的背包递给她,说了句:“该走了。”

金筱芭点点头,从背包里拿出手机一看,居然是满电的,她对着山谷,用手机拍下了各个角度的照片,然后又对着观景台的方向用力挥了挥手。良久之后,才转身,上车。

Daniel见金筱芭上车,跟着上车,自觉的坐在了后排座椅上。

贺一竹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先在后排座椅上坐好了,走完铁索,他当然不用继续呆在后备箱里了。

韩钟烁见二人一狗都坐好,便发动车子,顺着下山的路,绝尘而去。

观景台上,卢敖看着韩钟烁的车子消失在山路上,叹道:“溪又斜,山又遮,人去也!”

崔唯唯微微一笑,说道:“是谁说,为了阿竹和以后出城的孩子,在外面能有两个靠谱的家长,必须送他们走的?”

卢熬点点头,话是没错。

崔唯唯知道自己这个兄弟最是重情,又说道:“你不是卜卦了吗?早晚还会回来的。你的卦向来最准了,之前给他们仨出城卜卦,你看这不又准了?”

卢敖叹道:“回来是会回来!但恐怕真得活久见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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