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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纯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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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逃避,还是在等待不同的际遇?)

枪击,爆炸,地动山摇。

接连而至的噩梦让人如同陷入黑沉的泥潭之中无法逃脱,每一个画面如同一帧帧蒙太奇一样在脑海里反复闪回。

“!”

工藤新一猛地睁开眼。

“小新,你醒了?!”入眼的是工藤有希子,看到睁开眼的工藤新一后,她露出了终于松了口气的表情:“你这孩子就不知道省心,说说这次又把自己惹到什么事件里了?要不是我和你爸有点事提前从澳洲回来,你是不是都要抛下我这个妈……”

“行了行了,这不是没事嘛。”工藤新一本来想摆摆手打断马上就要入戏的有希子,后来发现两个胳膊都被石膏固定着,无奈地开了口,“老妈,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啊?你这个浑小子说什么呢?什么叫怎么发现你的?要不是阿笠博士在你自作主张跑出去之后坚持不懈地寻找,怎么能在杯户那家炸毁的酒吧里把你刨出来……”

炸毁?

“等等老妈,你说的那个炸毁的酒吧,里面除了我之外还有没有找到别人?”工藤新一不知道灰原的安危,也不知道那个男人……虽然只是一瞥,但他当时真的看到了Gin受的伤并不轻。

“当然啊,阿笠博士当时就报了警,最后搜救队从那片废墟里找出三个人来,两生一死,其中就有某个知名女演员的不省心的儿子。”工藤有希子似乎还在抱怨工藤新一,但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

“那另外两个呢?”工藤新一有些紧张地问,活下来的到底是灰原?还是Gin?

“还有一个活着的是和兰差不多大小的小姑娘,博士告诉我们她其实就是那个叫灰原哀的小女孩,和警察说是自己的亲戚就和你一起带走了。你父亲正在和杯户那边的警察交涉关于那个女孩的保密问题,至于另一个人,当时因为妈妈太担心你了所以看到你们被挖出来就陪着你到医院了。”说着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

那个男人死了吗……

工藤新一长叹一口气,或许这就是所谓宿命吧。

“老妈,帮我按一下铃,我想去卫生间。”工藤新一抬眼看向有希子。不知为何,自己的视野总感觉有一些奇怪,明明可以看到一切,可总觉得缺点什么。

有希子按了铃,立马有护工过来帮忙。工藤新一站起身向前走了一步,终于知道了自己视野不和谐的原因。

身体因为站不稳而险些摔倒,幸亏有希子和那位护工及时的扶持才让他再次掌握了平衡。工藤新一看向门上的玻璃,光滑的平面上倒映着一张苍白的脸庞,而黑色的刘海下贴着一大块纱布,挡住了工藤新一整个左眼。

他突然想起自己失去意识前Gin的那一枪,似乎是直直地向着他眼睛而来。

“我的眼睛……”

“医生说幸亏子弹没有直直照着面门射过来,只是伤了眉骨压迫到了视神经。”有希子微笑地看向自家儿子:“很快就能恢复。”

“嗯。”工藤新一点点头由护工搀扶着离开,没有看到他背后有希子眼中的一抹担忧。

医生说,能否恢复完全看个人的意志,但是自家儿子自从醒来之后情绪就莫名有些的不对劲,也说不出是哪里,就像是突然有心事的样子,难道是……长大后不愿意说话了?

工藤有希子扶额,她可不愿意承认自己老了。

次日,工藤新一总算是见到了工藤优作,或者说他从一开始期待的,就是工藤优作带回来的消息

“死在那片废墟里的人是Gin吗?”工藤新一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发问,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迫切地等待着一个答案。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打击你,不过很遗憾,警察在那片废墟里挖出的唯一一具尸体并不是你所说过的那个银发男人……”工藤优作看着自家儿子,不知道是不是看花了眼,他看到工藤新一唯一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亮了一瞬。

稍纵即逝。

工藤新一没来由地松了口气。对呀,他可是那个Gin啊,怎么可能死呢?自从醒来之后一直郁结着的心突然豁然开朗,像是入春破了冰的河流,冲破阴霾的明媚阳光。

“是一名叫做理查德的英籍德日混血的东大交换生,死因不是坠物压砸而是被九毫米子弹的□□一枪爆头。当时在现场的你和那个叫宫野志保的孩子一开始被警方列在嫌疑人内,不过现在已经洗清了嫌疑。”

Ricard?工藤新一皱眉,他为什么会死在那个地方?

“那场爆炸……”对于这件事工藤新一心里其实猜到个八九不离十,灰原那家伙,多半在送自己走的时候就想着要和Gin同归于尽吧。

“警方在那个叫Ricard的身边发现了一枚没有指纹的引爆器,暂时无法得知是这个青年带来的还是凶手留下的。”

工藤新一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发现那双被挡在镜片后的眼睛如往常一样透露出冷静和智慧,如同平日一样仿佛能够一眼将人看穿:“我不希望你再陷入那个组织的事情。既然已经恢复身体,我会尽快安排你到洛杉矶和我们一起生活。至于那个曾经在黑衣组织的小女孩宫野志保,当她出了重症监护室后我会帮她申请联邦证人保护计划,由FBI来保护她的安全。”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新一。”工藤优作严肃地看向少年,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识过那个所谓的黑衣组织有多恐怖,但是他也已很久没有从自家儿子的眼里看到过那样迷茫的神色了。再加上有希子告知他工藤新一曾经胸口和手心都中过一枪,腹部还有一个奇怪的酒杯纹身,再联想到那个组织成员代号都是酒名之后……没有人比父亲更懂自己的儿子,新一绝对不会是那种偷偷摸摸纹纹身的人。

“好。”沉默了良久,工藤新一说,“不过我日本这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我们会给你留宽裕的时间来养伤和处理后续事宜,不过到时候你必须要和我们走。”不知什么时候有希子进了病房,“不过你要是实在想小兰的话妈妈也不会那么古板地一直把你圈在美国啦……”

“知道了知道了,老妈你好啰嗦诶。”工藤新一闭上眼,“我想休息一会儿。”

“唉,走吧老公,我们不要理这个小白眼狼了。”有希子推着工藤优作出了病房,轻轻为他关上了门。

“小新突然变得好奇怪,是不是我们父母没陪他成长的错啊……”工藤有希子挽着工藤优作向重症监护室方向走去,“一会儿我们去探望一下那个叫志保的小姑娘吧,她比我们小新受的伤可重多了,但愿她能早早醒来。”

“新一长大了,他必须要独自面对某些抉择。”工藤优作安慰着自己的妻子,眉头微蹙。

新一,你在迷茫什么?

工藤新一只是双臂骨裂以及一些皮外伤,但被强制躺在病床上修养了一个月之后才拆了石膏。出院的时候除了依然不能视物的左眼还需要戴着眼罩之外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他去看了宫野志保,少女虽然处于半昏睡状态但是脸上有血色。听医生说是头部受了重伤,但因为顽强的生命力而终于从重症监护室送到普通病房,再静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

工藤新一先是去了群马县,当他凭着对校服的记忆找到那所初中的时候,却得知那个叫做“中岛东泽”的转学生又转走了。不过听到这个消息他并不惊讶,莫堇在这里只是为了躲避Ricard的追杀。既然Ricard现在已经不在,她自然是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或许那个小女孩真的去了迪拜也说不定。

下一个目的地是Ricard□□他的山庄,工藤新一并没能进得去。只是听看门人说这片地已经被挂名转卖出去,不过因为死过两个人而很难出售。

“是两个女人,听警察说是一个先给另一个强喂了毒药之后才服毒自尽,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到底在想什么……”告别了絮絮叨叨的看门人,工藤新一沉默着离开。

不难想象黑衣组织的作风。

而当他再次踏足于毛利侦探事务所的时候,才惊觉自己已经好久没有来过这里了。进门之后兰不在,只有毛利小五郎喝着啤酒对着电视上的女明星犯花痴。看着大叔还没喝醉,工藤新忙让他向小兰转告自己将要离开日本的消息后,逃也似的离开。

自从上次他在兰面前逃跑,就觉得自己再也无法面对她,直到最后离开之际还是选择当了逃兵。

成田机场,下午四点半。

工藤一家三口戴着墨镜和口罩出现在机场内,而三人的洛杉矶之行却差点因为有希子被粉丝认出来而被扼杀在东京。最后工藤父子两人坐在角落偷笑着有希子手忙脚乱地应付着热情的fans,一边对于对方投过来的求助的眼神“见死不救”。

毕竟要是“著名的推理小说家工藤优作”和“关东的名侦探工藤新一”和工藤有希子同时出现的话,这三人就彻底无法离开了。

毛利兰放学后回家,无奈地看着双腿搭在桌子上而上半身挂在椅子上醉醺醺的毛利小五郎:“爸爸!怎么又喝那么多酒,臭死了!”

“不是没有客人……”毛利小五郎应了一声,迷迷糊糊地还要伸手去够啤酒罐。

“就算有客人也会被你这副样子吓跑吧!”毛利兰劈手夺走那半罐啤酒,“真是的……”

“对了兰,那小子来过……”

“新一?”收拾着易拉罐的手停了一瞬,“新一他说什么了?”

“什么要和父母去洛杉矶住了……有钱人的生活啊……”毛利小五郎伏在桌子上嘟嘟囔囔,毛利兰沉默地收拾着事务所堆成小山的垃圾。

新一,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和我说?每次都是擅自离开,让人担心……

她之前收过有希子的通知,听说新一受伤了,也去探望过他。不过她听说和他一起被救出来的还有一个女孩子的时候,她仿佛预感到了什么,没有等工藤新一醒来便匆匆离开。

新一的之前的举动容不得她不多想,但她也只能为自己的青梅竹马祝福。

到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吗?明明可以告诉她航班然后她去送机的。

女孩眼眶红了,却是忍着没流下泪来。

“哎呀小新!”坐上飞机后,工藤有希子突然一巴掌拍在工藤新一大腿上:“你有好好地和兰说你要走了吗?”

“我去的时候,兰不在。”工藤新一有些踟蹰,“我让毛利大叔帮忙传话了。”

“哎呀你这小子怎么这么痴!”有希子又照着自家儿子的腿来了一下:“你之前住院没醒的时候,小兰可是过来看过你的,不过嘛……她以为你和那位宫野小姑娘的关系不一般就失落地离开了。兰可是个好女孩,你要是喜欢的话就早早去表白啊。”

兰她显然误会了自己和宫野志保的关系。不过……

“就先这样吧,”工藤新一推了推墨镜,“我有些头疼,先睡了。”

误会总比残酷的真相好得多。

抱歉啊,兰。

七点零五分,飞机正点起飞。

其实一切并没有那么糟糕,工藤新一落地之后被有希子逼着给兰打了电话。也许没有面对面的尴尬,两人的对话也算平和。道了平安后,为了找到话题,兰问起了柯南的事情。

“嗯,过几天我就会去看他,顺便把联系方式要过来……”每一句都是谎言,工藤新一不愿意让更多人知道自己经历的一切,身周人怜悯的眼神只会让他心虚。

更何况,黑衣组织依然存在,那个男人也还活着。

自从他和灰原被救回来,黑衣组织像是销声匿迹了一样,他再也无法从任何地方探询到他们的踪迹。而已经恢复身体的灰原哀被FBI保护起来,现在暂时安居在不知道哪个城市里——毕竟联邦调查局的保密信息做得还是很不错的。

工藤新一终于有时间静下心来想那个男人的事情了。既然组织没有继续追捕他和灰原,那就说明起码他暂时是安全的。就算工藤新一不知道组织内部的争权夺势或血雨腥风,但是总归是Ricard死了,Gin绝对有一堆事要处理。当然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

那就是男人厌倦了圈养的游戏。但工藤新一也相信,组织不会放过知晓内情的他。

走一步算一步吧,工藤新一想。既然到了美国,那就让一切都重新开始好了。

又过了些日子,工藤新一摘了眼罩,在专门调弱的灯光下缓慢睁开了眼睛。沉睡了数月的瞳孔在接触到光明的那一瞬还是不可控制地一缩,眨了几下眼睛之后才勉强适应了光线。转过头来,对上了一脸期待的有希子:“怎么样,小新,能看得见吗?”

“嗯,”工藤新一点头,又继续眨几下眼。视线从模糊逐渐清晰,“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那就好,正好在这边看好的高中春季有一场扩招考试,待一个月之后就可以报名了。”有希子看着和往常没什么两样的儿子,总算放下心来。看来小新是彻底从之前的事中走出来了,“这边的教育模式可和国内不一样,小新你要好好预习一番才是……”

开学之前,工藤新一照旧在家里读着推理小说度日,虽然其母工藤有希子在娱乐圈颇有名气,每天的宴会邀请函多到不可胜数。这位童心未泯的母亲也意图以各种理由拉着工藤新一出席各种场合。但他基本都是半路逃跑的那一个。

平日在家他也偶尔用博士寄来的小道具——蝴蝶结变声器以柯南的名义给小兰以及少年侦探团的小鬼头们报平安。听着对面孩子们邀功似的分享着今天又侦破了什么“案件”之后的得意,工藤新一只能笑着听几人抢听筒吵作一团。

当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好处啊,他几乎都有些怀念之前的生活了。吵吵闹闹,但每天都充实。

“柯南君,小哀她也依然没有给你那边消息吗?”对面突然问起关于宫野志保的事情,工藤新一只能含糊着糊弄过去:毕竟那家伙现在可受着FBI的监视/保护,自然是不可能和之前任何人扯上关系,更何况,她大概也不愿意让这些孩子们涉险。

挂断电话后,工藤新一随手拿起一张工藤有希子丢到他面前桌子上的信封。因为拆封而碎成两半的银色火漆拼起来是一个花体的“W”以及一朵玫瑰,信被放在信封下方,大致意思就是邀请工藤有希子以及其子工藤新一参加对方的个人茶会。寄件人上用漂亮的花体写着英文“克里斯·温亚德”,工藤新一知道这么一号人,毕竟她的母亲莎朗·温亚德生前是工藤有希子的好友,工藤新一之前也见过几次。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妈和她女儿关系也这么好了?还到了可以把对方儿子也一起叫出来的地步?

显然有希子将这封信放在这里是有目的的,第二天,工藤新一在极不情愿中被拖出了家门。

“你这小子再不出去晒晒太阳都要发霉了!”有希子硬生生将一件西装套在工藤新一身上,揪过来看了看后又拿出化妆刷在少年有些苍白的脸上扑了层腮红才罢休,又看了看,拿出眉笔在工藤新一眉骨伤疤处将眉毛的缺口补好,“不错,帅小伙一个,拉出去当男朋友都有人信。”

“又不是只有我一个每天都宅在家,再说老妈你这话会伤了老爸的心吧!”工藤新一无奈地看着给自己捯饬的有希子:“又不是去相亲!”

“你和你爸能一样吗?优作的工作就是在家写小说。再说了,男朋友和老公又不一样。快走快走,迟到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工藤有希子推搡着工藤新一坐上副驾。

要不是说自己老妈是绝对前卫的女性,一路上工藤新一都没搞懂所谓“男朋友”和“老公”的不同之处。

到达克里斯的私人住宅,工藤新一因为不认识路只能跟在有希子后面。他只觉得今天的天气实在不太适合穿这种薄薄的衣服,初春虽然乍暖,但风还是有些冷的。

穿过种满果树的庭院,工藤新一终于能进到暖和的房间里了。而工藤新一抬头看见早就等候在小圆桌的两人后,下巴都要惊掉了。

奶白色的镂空花纹小圆桌上放着四套茶点,中心放着一个白色的精致茶壶。对应着茶具的位置围着四把同款雕花靠背座椅,背对着门的两把都没有人——为工藤母子准备的。而对门坐着的两人,其中一个将一头茶色微卷长发半盘起来,面貌年轻的女子,应该就是寄信人克里斯。而另一个较矮的身影……

工藤新一忍不住扶额,这个人真的是……以各种巧合出现在各种场合,除了古灵精怪的少女Moria之外还能有谁!

“啊呀,这位就是克里斯你说的那位远方表妹?”有希子先走上去用英文打招呼,“好可爱的小姑娘,是日本人吗?叫什么名字啊?”

“有希子姐姐好,”莫堇眨巴着眼睛乖巧的一笑用日语应答,“我算半个日本人,名字叫Moria,日本的名字叫中岛由纪。”

说罢又转向工藤新一:“新一哥哥好。”

“你好,Mo……Moria酱。”工藤新一汗颜,不过鉴于上次群马县的经历,他也开始见怪不怪了。

“你好,克里斯小姐。”出于礼貌,工藤新一也向坐在桌边一直没有出声的女士打了个招呼。

对方只是眯着眼睛笑了一下,温和地请两人入座。

女人之间的话题无非是男人、衣服和八卦。之前他在日本生活的时候,不论是帝丹高中还是帝丹小学,只要路过女生堆,听到的绝对不会离开这三样。而这些话题不论在哪个年龄段的女人间仿佛都不会过时甚至没有代沟。

工藤新一百无聊赖地啜饮着大吉岭红茶,偶尔吃一口碟子里腻死人的马卡龙。听着三个“女人”讨论哪家的定制坎肩好看,最近哪位女明星T台秀之后背的包包成为爆款。其实他的大部分注意力还是在莫堇的身上,此时她对于那些奢侈品牌说得头头是道,大多数还都是工藤新一没听过的牌子,倒是像极了无忧无虑的富家大小姐。

大概兄妹总是有相同之处吧,工藤新一想,莫堇和Ricard都有着让人无法揣摩的性格,又或许那就是他们本身的性格使然。

“新一哥哥似乎不喜欢我们的话题诶,”莫堇其实一早就用余光瞥着一直想要“质问”她的工藤新一,在和大人们聊了会儿天后终于开口,“我带他出去走走吧,姐姐们你们先聊。”

礼貌地告别了正兴奋地讨论某男性嫩模的两位“姐姐”,工藤新一紧跟着莫堇的步伐走到了克里斯住宅后院的花园。

“没事,不用着急,侦探大哥你可以一个一个慢慢问。”初春的花园不算多荒芜,莫堇走近架在一片空地的秋千,因为出来时戴了皮手套所以握上铁制的链子并不会感觉到冷。“我大概能猜出来你有大海一样多的问题要问我了。”

“组织知道我的动向?”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工藤新一也就不客气地开口问道:“那Sherry呢?”

莫堇愣了一下,薄薄的嘴唇微微抿起来:“知道,包括FBI将她藏到什么地方也都知道。”

“哦。”工藤新一虽然不动声色,但内心早已惊起千层浪来,“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不知道?”这次轮到对方惊讶了,但少女只是看着工藤新一有些疑惑的眼神后摆了摆手:“听说你在日本受了伤,我就想办法看看你,毕竟之前要不是你的告诫,我差点就随我那便宜哥哥一起去了。”

她本来以为工藤新一是知道克里斯的真实身份,看样子不是贝姐故意隐瞒,而是他愿意相信自己母亲的朋友。

所以说光明这种东西对于她们这类人是极大的诱惑。

“那Gin……”工藤新一只是发出了一个音节,就在少女的脸庞上看到了一副“就知道你要问这个”的坏笑表情。

“我只是想问一下Gin他放弃追捕我和Sherry的原因!”工藤新一看着少女的表情就知道她想没边去了。

莫堇挑了挑眉。

放弃?

这个词可不能用在Gin身上。

少女摇了摇头,用脚蹬地发力晃起秋千来,大概是一个冬天都没有人护理。铁链发出有些刺耳的“吱呀”声。

倒像是春天开始的信号。

工藤新一的入学手续也已经办好,工藤新一在档案袋上大大的写下了自己的英文名字——

Jimmy Kudo.

美国这边的高中工藤新一感觉其实和在日本那边没什么太大区别——就是课程紧张了些。其实他也庆幸父母没有将他送到以升学为主的惠特尼高中去,他并不喜欢高强度的学习,有时候强度学习只会让脑子更迟钝。

工藤新一发誓,他绝对没有想到自己“名侦探”的称呼会传到美国的高中去。

第一个课间,工藤新一需要从一楼转移到四楼的教室去上下一节课。也就这短短的十分钟内,将近有五六个人过来进行一番“很高兴认识你,Mr.工藤”的招呼。当然大部分人还是像看珍稀动物一样看着路过的工藤新一。

转学生很常见,国外的转学生也不少,但是国外的名侦探作为转学生可就很稀有了。

对于别人不留余力地夸赞,工藤新一谦逊地笑笑。现在可不是出风头的好时候,毕竟还有一个潜伏的危机等着他。

数学课之后,工藤新一收拾着上课时用过的演算纸,一抬头面前站着三个人。两男一女的搭配让他一瞬间觉得是不是全世界的“小伙伴搭配”都是通用的。

“你好,可以叫你Jimmy吗?”一位高个子金色短发的女生抱着书看向工藤新一:“我叫艾拉,艾拉·琼。他们分别叫威廉和朗,是我的弟弟,念高一。”

工藤新一站起来,目光按着介绍投向她身后的双胞胎身上,“你们好。”

“听说你是日本东京的名侦探,我们也喜欢推理小说,并且创立了‘福尔摩斯研究社’,希望你能加入。”

“啊……好。”工藤新一有些机械地把手递过去。

呵呵呵呵呵……这场景倒是怎么看怎么眼熟。

吐槽归吐槽,在异国遇到同好显然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并且这三姐弟也不是什么平庸之人,特别是双胞胎中的弟弟朗·琼。和工藤新一一样,他对于柯南道尔著作中的每句话几乎都牢记于心,并且对于每个故事的人物心理都研究得透彻。朗对福尔摩斯的演绎法也是痴迷到了极点。除了原著外,他也收罗了不少关于福尔摩斯的原型人物——约瑟夫·贝尔博士的传记。

在活动室内,朗从书架上取出一个精装大笔记本,献宝似的展示给工藤新一看。他随便翻了几页,厚厚的本子上粘满了朗收集的各种关于世界各个著名侦探的资料,每一片纸的旁边密密麻麻写着批注和个人看法。

“真厉害!”工藤新一毫不吝惜赞美之词,他也为对方的毅力所折服——如果不是破案需要的话,他是不可能在收集资料上下这么大辛苦的。

之后的日子单调却不枯燥,上午满满的课程之后便到活动室借朗的资料本看上一阵子。相比于朗,艾拉和威廉只是普通的福迷,对于推理的热忱也只是比常人多一些罢了。

这天工藤新一照例成为全社离开的最晚的那一个,不过说是社团,其实也只有他加上琼姓三姐弟四个人。工藤新一也问过为什么不多招些人进来,当时艾拉叼着棒棒糖满不在乎地说曾经有过其他社员,不过因为太“垃圾”被她给踢出去了。

一段时间的相处工藤新一也摸清了艾拉的脾气,这位脸上有着细碎雀斑看起来一脸文静的女孩其实泼辣得很。他亲眼见过她跑到男厕所的隔间偷偷吸烟然后光明正大走出来,也见到过她举起凳子暴打欺负自己弟弟的学生,让整个高二学部都知道“大姐头”艾拉的弟弟不能惹。不过这也说明了她护短,因为工藤新一发现自从加入了社团,所有人见到自己也开始绕着道走。

他像往常一样绕过教学主楼左侧的绿化带,那里因为学生多次联名建议而设计成一个小小的迷宫,自然也就成了学校的恋爱“圣地”。工藤新一平日则是能从外围走绝对不进去的。而今天他路过的时候,听到的却不是往常罗曼蒂克式的卿卿我我,拳打脚踢加上闷吼声明显地告诉工藤新一这是一起校园暴力事件。

不过就算是正义感再爆棚,工藤新一也不会傻到掺和进体格健硕的美国人的打架当中。现在虽然已经过了放学时间,但是学校的保安还在,他完全可以去向保安求助然后过来调解。

“好啊斯蒂芬你个狗娘养的,敢叫人来搞我,是不是不想在学校待了!”隔着好几层植被,工藤新一听到了熟悉的女声扯着嗓子在骂人,但似乎因为挨了不少拳头显得有些中气不足。

艾拉·琼?工藤新一一惊,也来不及找保安了,急忙绕了几步从入口钻进了迷宫里。

没走几步工藤新一就看到了趴在地上眼睛乌青但却依然骂骂咧咧的艾拉,而她前面站着两个壮实的大块头以及一个瘦小的学生。瘦小学生工藤新一知道,就是艾拉口中的斯蒂芬,之前被她暴打过欺负弟弟的人。

“你们在那里干什么!”对付明显打不过的人,首先得把气势提上去,工藤新一突然出现一吼倒是瞬间怔住了对方。趁此机会,他跑过去拖起艾拉就往迷宫深处跑。

“追!”其中一个大汉倒是反应过来,叫了一声立马追上去,而另一个也像是提鸡崽子似的提着斯蒂芬跑去追工藤新一两人。

“斯蒂芬那个小杂种,约好的单挑却找了两个人,操!”在工藤新一的搀扶下艾拉一边跑一边小声嘟囔骂着,狠狠地抹掉脸上的鼻血给工藤新一指方向:“这边这边,从这出去直接往校外跑。要是让学校哪位老师发现了,我这个月的分数可就真的要清零了。”

“威廉和朗呢?”工藤新一回头看着大概是甩掉了追兵,两人在一排垃圾桶后面停下来躲好。

“我没和他们说约架的事,就说是有事迟回一会儿。省的那俩小子担心,”艾拉拢了拢头发站起来:“我先走了,你一会儿走的时候小心点。斯蒂芬虽然是个没用的怂包,但他哥是这边黑手党布雷诺家族的高管,刚刚那两人就是他哥手底下的杂鱼。说是杂鱼,那拳头捶脸上也是实打实的疼。不过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好种子,女人都打,呸!”

看着艾拉离开,工藤新一不得不感慨这女生是真的彪悍。拍拍身上的灰准备回家,却碰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绕过来的斯蒂芬一行人。

工藤新一感觉自己命太背了些,不过所幸他将之前博士发明的小道具都带到了美国,所以现在身上还戴着手表□□。而对方有三个人,就算抛去斯蒂芬这个不作数的战斗力,工藤新一也要面对两个人高马大的美国大汉。

“那个,打人是不对的……”原谅他并没有经历过校园暴力,并且很明显现在的情景已经超过了校园暴力的范畴。而他所经历过的被那个男人差点掐断气的经历也超过了社会暴力的范畴……

啧,怎么偏偏想起那个人。

工藤新一一边估算着面前两人的武力值,想着接下来迷晕哪个自己能逃脱的可能性更大。另一方面想着这个破地方怎么一个路人都不经过,到最后要是被打惨了没人报警怎么办……

“亚洲的小子,不是喜欢见义勇为吗?”一个大块头先是一步步将工藤新一逼到墙角,挥舞着沙包大的拳头就要招呼到他脸上。

“啪!”表盖打开的声音十分轻微,但小小的麻醉针威力却是十分巨大。几乎是在没入皮肤的一瞬间,前面这具小山一样的躯体就倒下了。

趁此机会,工藤新一迅速抽出一支圆珠笔跑过斯蒂芬身边单手锁喉笔尖指着他的太阳穴:“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我不能保证他的安全。”

放在以前,工藤新一是死都做不出威胁人质这种事情的。但似乎因为之前经历了太多,又或许是别的原因,让他不得不做出改变。

另一个大汉看到自己同伴莫名其妙倒下,甚至自己被“将军”的时候。眼睛里满是不屑,抡起拳头朝着工藤新一方向砸过去。

终于知道为什么艾拉说斯蒂芬是怂包了,工藤新一听着受制于自己的瘦小的高一学生发出像是哭了一样的声音。虽然没有承受到大汉的直接攻击,但是脸被斯蒂芬的后脑勺砸到也不好受。特别是刚恢复的左眼,几乎是一瞬间就陷入了黑暗。

斯蒂芬受了那人的一拳已经晕了过去,工藤新一将人松开,后者就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被当成狗随意使唤就算了还被那个疯女人咬破相,没想到你这个小子还要过来找死!”仔细看看,这个男人的侧脸有一块地方血肉模糊,似乎被生生撕下去一块肉去。工藤新一捂着不能视物的左眼看着眼前愤怒的大块头。

完了,跑不掉了。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睁开眼的一瞬间工藤新一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待在日本的时候。病床旁坐着优作和有希子,工藤新一张嘴,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极了。

“爸,妈……”

“小新你醒了啊……别乱动,我给你倒点水。”有希子见儿子醒了立马收起了忧伤的神情,将床头摇起来给工藤新一喂了水,放下杯子后,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老妈?”工藤新一有些不解,难道自己被打得很惨从此瘫痪了吗?为什么连老爸的表情都那么严肃?“怎么了?”

“优作……”有希子看向丈夫,刚从医生那里听到这个消息的她差点当时就哭出来,新一他还那么年轻就……

“新一,我们有件事情要向你说。”工藤优作沉声,“无论如何,你都要坚强。”

“嗯,”工藤新一点头,看来真的是自己身上发生什么了,现在他唯一就是在双腿找不到任何感觉,他似乎都能想到了未来自己坐着轮椅出现在各个案发现场。

似乎,也能接受。

工藤新一的心微沉。毕竟不论什么人,在得知自己将会一直瘫痪之后也不能完全不在意。

“因为之前子弹擦过眉骨伤到了视神经,你左眼视觉一直处于很脆弱的地步。而这次又因为受到了猛烈的撞击,视觉神经被压迫,能够恢复的几率很小。”工藤优作看着自家儿子:“也就是说,新一,你可能要永远失掉一半光明。”

“……”工藤新一一时间居然说不出什么话来。

“嗯,我知道了。”过了好久,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到他的耳膜一样。

起码没有瘫痪,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是谁送我来医院的?”装作不经意的,工藤新一换了话题,“是我的同班同学吗?”

“关于这个我们也不清楚,护士只是告诉我们是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男人。”有希子说:“大概是哪个好心人吧。”

“哦。”工藤新一没有多想。

工藤优作倒是蹙起了眉。

医院大厅人流来来往往,没人注意到之前一直坐在前台的护士颤抖着和同事换了班。就算在枪械自由的美国,一般的民众也很难做到带着枪出行。而就在几个小时前,一个男人将那位几乎全身骨折的少年送来后,在监控死角用枪指着叫她封口。她猜不出两人的关系,但她也大概永远都无法忘记那双幽绿眼睛,像是两点鬼火,大白天的让她无故生出些许寒意来。

所以她三缄其口,就算是伤者家属再次询问,她也只是垂着眼摇头。

工藤新一因为多处骨折,在家躺了将近三个月,这期间艾拉姐弟带着他落下的功课来探望过几次。工藤新一也从她那里得知斯蒂芬因为脑震荡好一阵子没有去学校。而至于布雷诺家族却不知道为什么被突然解散了,斯蒂芬他哥也被当地警察局关了进去。

“那个怂包现在见到朗都不敢对视了哈哈哈哈活该!”艾拉笑着拍着自己弟弟的肩膀:“不过Jimmy,你的眼睛没事吧?”

工藤新一摸着又戴回来的眼罩:“可能以后都看不见了。”

“啊?那个斯蒂芬搞的?”火爆少女艾拉·琼又要撸起袖子去揍人,却被两个弟弟死死地按着。

“之前受过一次伤,算是复发了吧。”工藤新一有些无奈地看着三人的闹剧。不过只有这些人们在,他在才觉得自己所生活的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啊啦,Gin,听说你来了加州?”Vermouth坐在巨大落地窗前的吊椅上翻看着摊在膝盖上的明星杂志,一只手将手机举在耳边,“怎么,想我了吗?”

“你最近是不是太悠闲了,Vermouth。”Gin捏了几下眉心语气有些不耐烦。他刚才以某家贸易公司负责人的身份参加完一个合作会议,坐在主位的老头絮絮叨叨地不停说着废话还要忍耐已经够让他心烦了,刚开完会那个女人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这无疑让他心头串起无名火来,“是不是需要把你派到西西里岛欣赏一下意大利黑手党家族的内斗,才能停止你无聊的行径。”

“我可是有的忙,”Vermouth调笑之后语气才严肃回来:“我听说你为那个孩子出头了,Gin你说实话,是不是心里放不下他?”

“不过是突如其来可笑的同情心驱使,更何况布雷诺家族本就是此行的目标之一,我只是顺带救了一只小猫而已。”

“如果说cool guy是雨天被遗弃的小猫,那Gin你难道是雨天打着伞路过求包养的小猫而突然动了恻隐之心的不良少年?”显然Vermouth对于自己这个比喻满意极了,说罢掩着嘴笑个不停。最后还是对方有些恼怒地把电话挂断,她才收了笑。水绿的眼睛却是亮晶晶,似乎笑出了泪花。

真是个不坦诚的人啊!

距离受伤一百多天过去,工藤新一终于能返校了。

不过对于落下功课这种事情,工藤新一是绝对轻车熟路地补完。作业写得飞快,趁着自习课,艾拉跑过来从侧面看着工藤新一飞速在纸面上划动的笔尖,好奇了问了一句:“Jimmy,你是不是之前因为经常缺课才转学啊?补作业和你平时写作业完全就是两个速度。”

啊哈哈还真让你猜对一半,工藤新一苦笑着埋头奋笔疾书。

鉴于工藤新一现在处于半盲状态,琼姓三姐弟每天几乎是送着他从学校走到工藤家所在的别墅区。而工藤新一推脱了几番也就随其而去了。四人走过繁华的市区时,工藤新一突然仿佛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样,突然一动不动地盯着马路对面。

“怎么了Jimmy?”艾拉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工藤新一回过神来,而其他三人看向马路对面,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对面有什么吗?”

“没,没什么。”工藤新一摇摇头,“我以为遇见熟人了,走吧。”说着催促着几人前行。

工藤新一握紧了拳头,刚刚和他对视的那个人,那墨绿的狼一样的双眼,那标志性的黑色大衣配同色礼帽,那头银色的长发……千真万确,那是Gin!那个男人看向自己的时候似乎嘴角扬了一下,是终于来抓他了吗?还是说准备灭口?父母怎么办?那个男人也绝对看到艾拉他们了,这些人又该怎么办?

直到回到家里,工藤新一的心也一直通通地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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