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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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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青安置他们的地方,是个一进的合院,四面房屋环抱着中间占地约半亩的庭院。庭院似乎荒弃了很久,地上杂草足有半人高,枯死的老槐树缠满藤蔓,枝影幢幢,树下是一口青石堆垒的水井,井边扔着个尚且完好的木桶。

一进合院,正对院门的就是正房,正房两侧原本是相连的耳房,现下耳房连通正房的门洞被堵死,重新各自朝向庭院开了扇门,加上东西两侧的厢房,就有了五间彼此独立的房屋。

先到先得,萧珠也不客气,直接挑了坐北朝南的正房。

这座院落除了建筑外观与玄青客栈类似外,正房内的陈设也差不多,床榻桌椅箱奁,古旧局促但五脏俱全。

屋里弥漫着尘土的气息,澹台烬拍打了下被褥,一股灰尘扑面而来。他尝试调动真气,学着闻犀道人那样,对房间内的各个角落施展清新咒。

萧珠无暇注意他在忙乎什么,她一进房间就锁紧了门窗,抽出司徒大人分发的笺疏仔细端详。端详半晌,说道:“这座城中处处怪异,摸不到头绪,只好先从这笺疏入手了。”

“看起来就是张纸,长公主打算怎么做?”少年亦抽出自己那张,放在灰尘尽销的方桌上。

“现在屋里没了旁人,就改口叫长公主了?”

她还记着老鼠的仇,不直接回答,反而朝他抛了个媚眼:“再叫声姐姐,我爱听。”

昏暗的屋内,长公主的杏目幽黑而清澈,即使故作矫态地抛媚眼,亦不带有丝毫俗鄙之感。奔波了整日,一缕黑发从罗髻间散落,垂在她凝脂般的面颊旁。

“……没个正形。”他躲避着她的视线,低声说。

萧珠轻笑了下,将自己那张笺疏端正地放置在桌案上,催动了识海中宙神的神骸。

在只有她能看到的秘境里,浅金色的碎芒纷纷散落在笺纸上。

在掌管时间的宙神神力作用下,时光回溯,今日在竹楼天井中,司徒大人在笺纸上奋笔疾书的内容在她眼前呈现:曲氏星垣,嫁与许郎,七月礼成,良缘永缔。

那些字迹随着青衫诗官笔落疏成,如同飘散风中的齑粉,瞬间消匿在笺疏里。

如风似幻,大约是特殊的障眼法。

她向澹台烬投去征询的目光,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笺疏交给她。

果不其然,内容差不多,只不过前半句改成了“许郎归期,娶妇曲氏”。

两次催动神骸,娇弱的凡人身躯难以承受真神的力量,萧珠的脸色苍白了几分。

她将二人分到的笺疏上隐藏的内容,尽数与澹台烬讲了,忍着倦意冷笑着说:“身为盛国长公主时,饶是王兄,都不敢未经本宫同意随便指婚,这封姨城怕是能比肩帝王气运,王族的鸳鸯谱说点就点。”

“那司徒大人可不知道你是谁,他要是知道,断然不敢随意指婚。”澹台烬提醒道。

“这可比指婚严重多了。”她凝视着笺疏上的字,说道:“身份符牌当有户籍生辰和父母亲族来历,写明既有事实。”

“若说这笺疏是身份符牌,不觉得上面所写的内容很奇怪吗?”

笺疏的内容字迹不显,却分发到了各人手中,说明不是为了提点持笺之人遵照笺疏内容行事,也不是为了司徒大人这样的城中官员存档管理使用。

这些笺疏上所写的内容,甚至根本没有发生。

司徒大人说自己是封姨城的诗官,负责登黄册造生谱;扈巧娘曾催着发笺疏,还提到过他们很难“契合”生谱。

少年尝试勾连起这些蛛丝马迹,犹疑着说出自己的推测:“所以,这笺疏就是生谱,对么?”

契合生谱,是指他与她之间的关系,会如上面所写的那样发展?

他又蹙眉道:“可笺疏上的名字都不对。”

萧珠笑起来:“这么遗憾没写真名,你想和本宫成亲?”

见少年的耳尖慢慢地泛红,她不忍心再逗弄他,继续说道:“钱大壮和梁拙庸,在报他们妻子的名字时,都只说了姓氏,司徒大人没有追问,说明名字不是绝对重要的。”

“说的有道理。”少年侧头避开她的手,努力将注意力放回到笺疏上:“城中的道法莫测,生谱或是通过血脉或神魂绑定到人。”

两张笺疏并排放在桌案上,被昏黄的烛火晃得晦暗不清,换不知情的人看,还以为是哪家儿女亲家正在交换的庚帖。

“你是景国王子,我是盛国公主,三界四洲仅此两国,且看看这封姨城的咒术,能不能对抗整个凡人界的王族气运。”

她自嘲道:“本宫上次成亲都是老黄历了,能不能梅开二度,就看封姨城的本事了。”

澹台烬闻言睁大了眼睛:“长公主你……嫁过人?”

其实算不上真正成亲。

十五六岁的时候,盛王对她说,女子都是要嫁人的,户事司主官的嫡长子龙章凤姿,仪表不凡,是她可以倚靠之人。

王兄挑了个身份高贵的美貌世家子诱惑她,她寻思自己也没成过亲,就答应了。

结果都交换了庚帖,被朝中其他觊觎玉壶长公主身份的豪族弹劾,揭了底:准驸马家里曾有小妾好几房,自己还是都城里几家大赌场的常客,虽然为了尚公主,小妾们都被紧急清理了,但总归留有蛛丝马迹。

奏折里弹劾的内容被查实,盛王震怒,要剐了户事司主官的三族,她劝了好久,才改成贬为庶人。

“那些事虽说恶心人,但罪不至死。是本宫一时被美色迷惑答应婚约,何苦连累人家三族性命。”长公主恹恹地说。

澹台烬看着她:“所以当初你答应成亲,仅仅因为那人俊美?”

“不然呢?我好像就见过那倒霉蛋一面。”

她把两张笺疏装进信封,仔细地收在衣箱最深处,漫不经心地说:“本宫又不认识他。才华人品之类的声名能伪造,只有容貌是真实的,就算运气不好遇个人品不行的,婚后当花瓶观赏也未尝不可。”

“所以倘若容貌好看,就会被人喜欢,是么?”澹台烬不知何故,执着于这个话题不放。

“不绝对,但大概率是。”

她想起覆皮妖本体面具的过往,感慨道:“别看人们嘴上说红粉骷髅、虚妄画皮,其实真轮到自己时,全是色胚。”

闻言,澹台烬的眼神黯了黯,低声道:“看来我是自幼面目可憎,才会被所有人厌恶。”

在她身边将养了些时日,少年终于不再瘦削如艳鬼。他的轮廓深邃,继承了澹台王族的美人骨相,莹泽泛起在从前苍白的面色上,像月光溶溶,又似玉色浮冰。

如明月,如美玉,单看这样的容颜,总让人与世间最美好的事物相联系。

她凑近前,几乎与他的鼻尖相触:“怎么会呢?那是他们眼瞎。”

催动过宙神的神骸,还耐着性子聊了挺久闲天,她有些倦了。

呼吸着萦绕四周的香甜魔息,她不忘蛊惑魔胎的真心:“就算世上所有人都对你侧目而视,也还有我喜欢你呀。”

就算所有人都侧目而视,她也喜欢他

少年的心跳错了一拍,慌乱中想闪避她离得太近的面孔,却见长公主的杏目轻轻地闭合起来,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影。她整个人倏尔脱力,朝旁边软软地倒了下去。

他急忙接住险些从桌畔摔在地上的身躯,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去试鼻息,发现她的呼吸均匀,只是睡着了。

他了然。

方才长公主运转灵识去探查笺疏的内容,娇弱的身体承受不住灵流耗损,直接撂了挑子,幸好比从时间结界出来时口吐鲜血的状态强不少。

真像个琉璃做的娃娃,看似流云漓彩,实际上一不小心就会碎掉。

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到床榻上安顿好,他亦宽衣上床,开始运转今夜的二百个小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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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澜不惊地在院落中度过了三日,这天清晨,萧珠被窗外传来的札札噪音吵醒了。

“几时了?”被吵得没了睡意,她抱着绵软的被子,郁闷地问道。

少年正盘膝坐在床脚。从前,他识海中的真气就像一潭死水,静静地沉寂,除了勉力调起驱使一蜂半鸟外,派不上更多用途。

自从被长公主引导着运成小周天后,那些真气就如同开了闸的江水,滚滚流过周身经脉,经丹田化灵流,其中蕴藏着蓬勃的力量。

运完最后一个小周天,他睁开眼睛说:“大约是卯时。”

萧珠起身穿好襦裙,向窗外张望,发现是梁秀才的妻子赵氏正坐在对面的屋檐下,就着刚刚亮起的天光织布,织布机不时发出札札的声响。

“我得去跟咱们的邻居聊聊,”她嘟哝道,“大清早扰民可要不得。”

梁赵氏坐在屋檐下,对着清晨尚还昏暗的天光,眯着眼睛把纬纱引入织布机的梭口,她做这些活计很熟练,今晨刚开工一小会儿,织口已经堆积了三四尺素布。

“梁嫂子,早呀!”

天刚蒙蒙亮,旭日尚未东升,她的丈夫还在屋内熟睡,梁赵氏没想到有人起得和自己一样早。见是昨天那个娇滴滴的女郎,正步履轻盈地走过来与自己打招呼,梁赵氏急忙将撸起的衣袖放下,一边对她露出羞赧的笑容。

“对不住,是织布机的声音吵醒你了吧?”见女郎哈欠连连,她不好意思地道歉。

“唉,我睡觉轻。”萧珠收起刻意的小哈欠,摸了摸堆在织口的布匹:“前些天入住的时候,没见院子里有这么大一架织布机呀。”

“我与夫君出来得匆忙,只携带些细软。这两天安顿下来后在周围转了转,正好附近木匠铺子给城里大布庄做了批货,这台有些瑕疵,被我买了来。”梁赵氏有些害羞地说,一边手中不停地往梭口挂纬纱。

方才她为了方便劳作,将衣袖挽起到到手肘间,虽然因为女郎前来而匆匆放下,但袖口没扎紧,随着举手引线的动作滑落,露出胳膊上浅白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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