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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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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是他们已经住过几宿的合院正房,被褥和床帷亦被换做红布。桌上一壶原酒,两只杯盏,幼洁的瓷面反射着红烛火光。

这场婚礼的新娘审视了新房四下,似是被满目殷红晃到了眼。她犹自走到窗前。

黄昏已过,夜色初现。如今是七月下旬,本应呈现下弦如钩的月象,依旧以圆满的形态高悬天际,那光芒太过明亮,掩盖了月亮上应有的沟壑阴影,只余一圈银色的光晕照着整座城池。

“真像个纸糊的月亮啊……”她凝视着巨大的圆月,喃喃说道。

澹台烬默默地解开两人婚服上连结的绦带,走到桌边,倒出两盏原酒,把其中一盏递到她唇边:“陪我喝一杯吧。”

萧珠定定地望着他,他亦与她对视,执杯的手坚持不放下。僵持半晌,她就着少年的手喝下那杯酒。

酒水带着清冽的辣意,瞬间刺激了喉咙和脾胃,她有些昏沉地看着他将另一盏酒一饮而尽。

“这算交杯酒么?”在酒意的刺激下,她听见他如此问道。

她站在窗前回身看他,巨大的明月宛若银盘悬挂身后。

“在虚妄之境,行虚妄之礼,你觉得作数么?”她反问。

“是么……”澹台烬忽然扬手一挥,随着婚服殷红的袍袖飞扬,一束微光从他的指尖射出、散开,顷刻间覆盖了整间洞房。

萧珠见状愣了下,继而冷笑道:“你学得倒快。”

他这招布设禁制的手法,与在慈寿寺时闻犀道人使用的招术如出一辙,但闻犀道人所设禁制完全隔绝了内外声音和景象。现在,他们置身的房屋墙壁上流动着禁制的微光,钱家和梁家两户人家吃喜宴的谈笑声依然从窗外传进来,能够被清晰地听见。

萧珠放出一丝灵识查探,发现少年在模仿闻犀道人的招式之外,还对禁制的效果做出改变。

箱奁上立着的铜镜里,映出穿婚服的朦胧人影,两个人影依偎在一起,似在互诉衷肠。

她轻蹙蛾眉,对镜摆动了下自己的手臂,铜镜中映出的人影纹丝不动。

想必从窗外之人的视角看进来,洞房内的景象与铜镜所映并无二致——少年设下的禁制笼罩了整间婚房,通过单向呈像构造出房中假象,混淆屋外人的视线。

“长公主,最开始,是你先找上我的。”

被她刚刚的冷笑激怒,澹台烬向前欺身,几乎把她逼到窗边:“你对我笑,对我温柔,教我修炼,让我获得力量——你用这些来蛊惑我。”

新郎官的婚服殷红如血,他不复平日的温和顺从,借着酒意大声控诉道:“可但凡我想离你再近一些,你就拒绝,把我往外推……你觉得这样戏耍我很有意思是么?!”

他距离她很近,平日里香甜的魔息,此刻令人感到不安。

不晓得是否那盏酒喝得太猛,少年平素清冷的眼睛泛起血丝,刹那间,他的面容与灭世魔神嗜血的面孔重合——那巫族道统下,最强大的末法神明。

巫族!敌人!

识海中的声音突然齐声叫嚣起来,郁积了数十万年的恨意怆然如潮水般袭来。萧珠的头脑空白了一瞬,回过神来时,犹不能从来自洪荒以前的恨意裹挟中挣脱。

她夺过他手里的白瓷酒杯掼在地上:“澹台烬,你翅膀硬了是吧?!”

盛放花烛之夜新人交杯酒的杯盏被砸碎在青石地板上,发出清脆声响。

贵女的红妆妩媚,杏目中却带着怒气:“你清楚本宫因为肉身娇气,在咒术上心有余而力不足,才敢把禁制下到本宫身上。”

“你是不是认为,本宫从前可以随便答应嫁给某个世家子,现在也能随便嫁给你?!”

澹台烬被她一瞬间迸发的恨意惊醒,蓦地退后两步。

“抱歉,我没有那个意思……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惊惧不安,笼罩婚房的禁制微光随之黯淡了下去,和方才的咄咄逼人一起消失不见。

少年的脸上流露出迷茫,复而记起自己都干了些什么,愧疚地扁起嘴,沉默半晌,才再次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逼你喝酒,不该对你大喊大叫。”

他小小声道歉的样子很乖,没有半分与魔神交叠的影子,就算有,自己也犯不着发那么大脾气……

萧珠闭上眼,掐起一个静心诀拍进自己的天灵穴,待识海中喧嚣的余音彻底寂静后,才重新睁开双眼。

“抱歉,我也失态了。”

冷静片刻,她亦开口道歉,主动上前拥抱和好,安抚地轻拍他的后背:“原酒性烈,刚才你应该是被酒意动摇意志后,受到了生谱的影响。”

她一边安抚他,一边自嘲道:“至于我么,鬼迷心窍,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澹台烬紧紧地回抱住她,把脸埋进柔软的青丝间,有冲动想告诉她刚才不只有酒意和生谱的影响……但终究没敢说出口。

他能隐约察觉到,现在的玉壶长公主,不是那个十五六岁时好奇答应赐婚的少女,甚至不是他刚认识她时的样子——自从破解时间结界之后,她就变了。

倘若捅破这层窗户纸,此生唯一愿意拥抱他的人,恐怕也会离开。

四下殷红的婚房中,两个人影拥抱依偎,像极了刚才禁制构造的假象。

忽然,窗外的庭院中产生骚乱,传来一声高亢的女子哭号。

澹台烬松开萧珠,两人对视一眼。

“是杨氏。”萧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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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下的庭院中,摆喜宴的酒桌被掀翻,吃到一半的酒菜撒了满地。

杨氏被丈夫钱大壮搂住挣脱不得,她一边挣扎一边哭嚎道:“二囡,我的二囡!快回到阿娘身边来!”

二囡,现在应该叫囡儿,丝毫不记得几天前在竹楼天井中,自己还躲在杨氏怀里。此时她眨着乌溜溜的眼睛,藏在梁拙庸的妻子赵氏身后,好奇又戒备地看着对面状似癫狂的女人。

“媳妇儿,你在说什么胡话,咱家囡仔不就在这里嘛!”钱大壮憨笑着箍住杨氏,示意扎着整齐丫髻的女童上前。

杨氏惊惧地扭头看向自己的丈夫:“大壮你眼瞎了?大囡二囡是同胞双生,长得一模一样,是咱俩从小看到大的亲娃啊!”

钱大壮仔细打量自家囡仔,又瞅了瞅对面躲在梁赵氏身后的女童,憨笑着说:“媳妇儿,你是不是喝多了发酒疯,两个娃长得一点都不像哩。”

“是啊,五官眉眼哪都不像,身为妇人大喊大叫成何体统!”梁拙庸在旁边帮腔道。

“杨氏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发疯了……” 庭院中的众人纷纷附和

“你们都疯了!” 见状,杨氏不管不顾地死命挣扎起来:“你们全都疯了!把俺的二囡还给俺!”

杨氏高亢的哭号响彻整个庭院,正当钱大壮手足无措的时候,司徒大人走过来给了她一记手刀,女人凄厉的哭嚎声戛然而止,没有了声息。

司徒大人从袍袖中掏出刻漏,摇了摇,不一会儿,一队青衫官差跑步穿入黑漆大门,出现在小小的院落中。

“她惊觉了,带走!”司徒大人冷冰冰的眼珠子瞟过昏厥的杨氏,厉声下令。

钱大壮有心想阻拦,却被司徒大人和一众官差震慑,眼睁睁看着妻子被官差们拖出院子。

“哇,原来他们就是李叔叔说的穿青衫的怪人呀!”

藏在梁赵氏身后的囡儿浑然不知被拖走的是自己生母,拍着手笑嘻嘻地说:“真威风!”

一阵兵荒马乱后,庭院中重新恢复了寂静。

钱大壮担忧地望向院门口,那里静悄悄的,青衫官差们似乎拖着杨氏走远了。

司徒大人走到他跟前,伸出手,冷冷地说:“杨氏的笺疏,拿来。”

他的气势太盛,钱大壮这样的平头小民没有任何说不的余地,只得赶紧回屋找出来,毕恭毕敬地交到青衫诗官手里。

“大人,俺媳妇儿她啥时候回来呀?”见司徒大人要离开,钱大壮赶紧追问道。

青衫诗官瞟了他一眼,抬起手,一簇火苗出现在他手掌中,簌地点燃了杨氏的笺疏。

须臾,笺疏的灰烬被风吹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杨氏惊觉,触了封姨城的忌讳,回不来了。”临走之前,司徒大人冷冰冰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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